十五分钟后，秦顾从化妆间出来，黑色暗纹的古装被他穿得特别好看，长发束起固定在头顶，那张美丽的脸被一个黑色面具挡住，仅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，和淡色的唇。
方琰在屋顶上，没有听到导演和负责人的对话，并不知道跟他对戏的武替换成了秦顾。
但是当古装打扮的秦顾吊着威亚飞上屋顶，方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倒不是因为那显眼的1米9的身高，而是面具下，那双熟悉的眼睛。
那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少年。
此刻那双漆黑如深海的眸子正静静的望着他，眸中风平浪静，却好像下一秒就会狂风大作。
方琰还来不及探究那眼神背后的深意，就听见导演问:“两位要不要先试一下戏感？还是直接开始。”
“直接开始。”
“直接开始。”
两位大佬异口同声。
“好，a！”
秦顾替演的这个反派是剧中武功第一的人，设定是不用武器，靠的是内功和后期的特效。
然而拍摄的时候没有特效，与他合作的主角使用的又是长剑，在武器方面他占不到优势，只能靠演员自身的武打功底和发挥，所以对武替的要求很高。
但对于秦顾来说不是什么难事。他自小学武术拳击，教他的教官是退役特种兵，那是实打实的功夫。相比之下，古装戏中的这些武打戏就是花拳绣腿了。
这一场武打戏整个过程的设定是：主角前面十招攻击，反派没出招，只闪身躲避，到了第十一招的时候反派才出手。后面四十招，看起来都是反派占下风，然而到了第五十招，局势反转，主角在不到五招内败给反派。
入戏时的方琰完全没有他自己的影子，从眼神到每一根头发丝，彻彻底底变成了角色本人，那个外表冰冷内心热忱，有侠义热肠的剑客。
他下颌线条绷得很紧，淡色的唇抿着，冷白的面上像是笼着一层冰霜。
一开始的连续十招，招招致命，秦顾轻而易举躲过。他完全意会剧本的意思，后面的几十招，看似节节败退，实则是溜着对方玩。
在第五十五招的时候，秦顾一个虚招，方琰立马收剑回挡，正中对方下怀。手腕一痛，长剑脱手，仅一秒，局势反转，被对方剑指咽喉。
“卡！”
导演道：“从第五十招开始，再来一遍。”
助理小姐姐在一旁小声问：“导演，我觉得他们演的超棒，尤其是五十招以后，为什么还要重新来一遍呀？”
导演道：“你不觉得秦影帝那个卡手腕反身夺剑的姿势很漂亮？不想再看一遍？”
助理：“……”
第二遍正拍到关键时刻，不知道谁在下面尖叫了一声。
“啊啊啊你们原地结婚吧！”
方琰脚一滑，没有稳住身体，整个人直直朝后面摔下屋顶。
被击退了几步的秦顾回头看到的就是方琰跌下屋顶的画面，黑羽面具的瞳孔紧缩，他猛得冲过来，但还是慢了一步，没有抓住方琰。
他几乎没有思考，转身跟着方琰就跳下屋顶……
两人身上都绑着安全绳，自然不会有事，但秦顾这个行为，说真的，跟殉情有区别么？
为爱人殉情能理解，为死对头殉情这……怎么也说不通吧？
实在是令人费解，令人头秃。
此刻，一黑一青两个身影悬在半空中，那个穿青色衣服的还被穿黑色衣服的拦腰抱在怀里……
这场面可以说是相当尴尬了。
工作人员将他们两个缓缓放了下来。
落地的瞬间，方琰就推开秦顾，对导演说：“刚才我失误了，重新补一条吧。”
刚才两位大佬一起掉下屋顶的场景着实令人心惊肉跳，还好虚惊一场，这样的刺激导演不敢再经历一次，说道:“不用，其实第一遍已经很好了。今天拍摄到此结束，大家辛苦了，两位影帝可以去约晚饭了。”
助理小姐姐附和道：“就是就是，刚才那一遍你们姿势超飒超漂亮的！方影帝，你快去和秦影帝吃饭去吧，你们俩好不容易约顿饭，给你们介绍家不错的餐厅，就在c区那家电影院旁边。”
方琰淡淡看了秦顾一眼，秦顾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看天。
请问，他什么时候和秦顾约晚饭了？
助理小姐姐又道：“那个，刚才有粉丝说请你们原地结婚，我觉得，两位可以考虑一下？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秦顾摸着下巴，唇角慢慢勾起来，脑袋里却在十分严肃的思考着他们以后的孩子该上哪个幼儿园？
方琰道：“跟他不熟。”
说完越过两人走了。
秦顾：“……”
助理小姐姐：“……”
秦顾对助理小姐姐眨了一下眼睛，道：“他说的对，不熟。我们先约饭去了，小姐姐改天见，拜。”
“拜……拜？”助理小姐姐僵硬的抬手。
不熟，还能……约饭？
秦顾追着方琰一路追到化妆间，倚在化妆室门框上，望着站在镜子前的方琰，漫不经心开口。
“方影帝，我觉得，那姑娘推荐的餐厅不错，我们可以去尝尝，你觉得呢？”
方琰卸着妆说道:“秦少自己去尝吧，我晚上还有事。”
秦顾:“那明天晚上，我来接你，就这么说好了。”
方琰:“明天也有事。”
秦顾:“那后天？”
方琰:“后天也有事。”
秦顾:“……你就告诉我你哪天没事？”
方琰头也不抬说着:“很抱歉，我每天都很忙。”
“方影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？”秦顾说着走了进去，在方琰前一米的地方停下，继续说着，“如果是一年前影帝奖那个事我可以解释，那是因为评审团内部一个老板想要跟我爸做一桩生意，所以想用这件事卖秦家一个人情。我是事后才知道的，拿奖的时候我也是一脸懵逼，我不是故意的，而且我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拿奖。”
秦顾边说边在化妆间走来走去，每句话都说得十分诚恳，说完转过身，发现对方好像根本没有在听……
方琰卸了妆开始换衣服，戏服已经脱到里衣，动作停在半空，眼睛看着秦顾不说话。
秦顾也看着他，两人这样对望了一会儿。
方琰面色发青移开目光，讽刺道:“秦少是想看我换衣服？”
秦顾:“是啊。”
方琰:“……”
不知道是该说他情商低听不懂弦外之音，还是该说他脸皮太厚？
方琰道:“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。”
“难道不是你问我想不想看？我说实话还有错了？”
好吧，秦家太子爷怎么可能情商低，那自然就是后者了。
这个时候如果心虚，那就是心里有鬼，方琰自然不会让秦顾看出他的心虚。于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在秦顾面前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。
出化妆间的时候方琰与进来时无什区别，秦顾耳根却泛起一层薄红。
秦顾衣服也换了，当然他换衣服的过程方琰自然是没兴趣看的。
方琰要上车，一只手横过来撑在车后视镜上，拦住他的路。
秦顾笑得十分好看，在方琰看来十分讨打。
“秦少这是什么意思？”方琰往后退了退，背已经贴在车身上，无法再往后。
两人保持着将要壁咚又没有壁咚的姿势在大马路上。
“方影帝，我陪你换了身衣服，礼尚往来，你难道不应该陪我吃顿饭吗？”
“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？”方琰反问。
“就一顿饭而已，别这么小气嘛？而且你自己回家不也是要吃饭的，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，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。”说话间又往前倾了一些，两人距离瞬间拉进。
秦顾脸皮之厚，方琰明白跟他说话讨不到好处，而且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，不答应他，他大概不会让自己离开这里。
反正那个餐厅就在自己公寓附近。
方琰点头同意了。
秦顾非常诚挚的邀请方琰坐他的车，方琰没有拒绝。
保镖看秦顾过来，迅速拉开后座车门，然而秦顾并没有坐上去，而是把司机赶了下来，他自己开车。
正要邀请方琰坐副驾，方琰就弯腰钻进了后座。
也……行吧。
第一个小目标已经达到，就不在意细节了。
秦顾满意的发动车子，车外的保镖一个个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。
他们看到了什么？
他们大少爷，秦氏集团唯一继承人，秦家太子爷，秦老爷子的独子，居然！给别人当司机！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死对头！
然而保镖不知道的是，秦顾不仅被当司机，还当得十分开心，一路吃着棒棒糖，哼着小曲。
他这回没问方琰吃不吃棒棒糖，而是直接丢了一盒放后座，让方琰随意，不用客气。
方琰十分客气，一颗都没有吃。
不过秦顾还是很开心，一顿饭的时间，可以聊很多，这次一定能在方琰哥哥面前刷一波好感。
他们去的正是助理小姐姐推荐的，地处c区那家中式菜餐厅。
二楼包间，秦顾将菜单推到方琰面前，露出绅士的微笑:“今天我请客，方影帝，不用跟我客气，想吃什么随便点。”
方琰点头，拿起菜单看着，然后漫不经心说着:“他们家酸菜鱼是招牌，来一道吧。”
“好的先生。”服务员在平板上写着。
“我们想自己选鱼，鱼池在哪里？”
方琰说着起身，被秦顾按坐回去，道:“选鱼这种事我来就好了，我最会选了，你坐着点别的菜吧。”
鱼池旁。
秦顾盯着深蓝色鱼池中看起来个头差不多，颜色差不多，模样也差不多的鱼，沉思了快十分钟。最后服务员实在看不下去了，很体贴的为他挑选了一条又大又肥的，秦顾很满意。
回到二楼，秦顾看着空无一人的包间，心里缓缓发出一声“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