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(1 / 1)

病床上那个人像台机器一样运转着。

叶夫人上来说了几次毫无用处,叶子颂只说:无妨,今天完了,就休息。

江从语在门口站了一会。

收回眼神,意兴索然的下了楼。

那张银行卡,那串数字都是叶子颂积劳成疾的成果。

而她却心安理得的收下。

她于他而言,又有何贡献,她凭什么收下。

以往她以为叶子颂所拥有的财富都是上天注定的,因为他有上天给予的智慧。

而此刻她再不敢这么认为,便再也无法心安理得。

*

叶子颂就这样渡过了病倒后的第二天。

第三天忙了一上午,棘手的、必须他亲自过目的事情也大概都处理掉了。最后开了个视频会议,对他不在期间的事务进行了一些规划、统筹,下午总算消停,开始了悠闲的养病生活。

幸亏他这毛病不需要静养,午后来了一个不安份的人,钱柘远。

钱柘远上着一件象牙色的薄毛衫,下着一条纯黑色工装裤,加上一双白色板鞋,潮的像个20岁小伙。

这个潮人在叶子颂床前来来回回的踱步,怪模怪样的打量。

“这怎么看怎么像坐月子。”这就是钱柘远打量后的结果。

叶子颂噗的笑出声来。

“怎嘛?跟小嫂子运动过度啦?悠着点,三十岁人了。”钱柘远说着朝叶子颂一眨眼。

“我怎么看你,怎么不像来探病的。”叶子颂将背在枕头上蹭了蹭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抬起一双手臂枕在脑后。

一副愿闻其详。

钱柘钱笑了,笑的贱兮兮的。

“我就是来看看你,再顺便跟你说点儿小事情。”说着在手指头上比划他的那一点小事。

叶子颂以一副早就了然了的神情看着钱柘钱。

“真是顺便的。”钱柘钱又笑了,还是贱兮兮的。

钱柘远提了一把椅子安到床旁,叶子颂跟前,坐了。“我就想你给我断个对错。”

叶子颂略略点头,以示附和。

“你说,要是我争了,有了,全在我手里,”钱柘钱举起手,将手指握成了拳。“那又能怎么样。”

“我一天还是三顿,多吃一顿胃都难受,你多吃一顿你难不难受,我睡觉不也就一张床,也还是只能娶一个老婆回家,你说我图什么,我还要管那么一大帮子人,他妈的这些人还要算计老子,你说我图什么?”

“现在,老子不要了,散出去,各管各,老子还是一天三顿,一张床,娶一个老婆回家,老子想怎么玩怎么玩,谁他妈的也管不着。从前老头儿抓的多紧,抓的众叛亲离,这一去,不也全他妈完蛋?不也全便宜了我们这帮龟儿子。到死了还受千夫所指。”

“我不是老头儿,我不爱名誉,我也没办法守住他的名誉,所以老子不要了,你们爱谁谁,钱氏要实在是跨了老子也拦不住。”

叶子颂环抱了手臂,面上淡淡的,毫无波澜。

钱柘远现在经历的正是他几年前所经历过的,唯一的不同是他可以循序渐进,而钱柘远没有这个机会,钱老爷子突然去逝,钱氏集团就乱成了一锅粥,而钱柘远毫无应对手段,也没有应对能力。

钱柘远作为钱老爷子的长子,却争不过钱老爷子的兄弟,而就算他撞破脑袋争到手,又得同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再来进行又一轮的争夺。

他想要靠一已之力将钱氏这一盘散沙重新归拢,如同老爷子在世之时那般坚固,简直难如登天。

而钱柘远一向不是个安份的、可以一心管理企业的人,叶子颂能做到的事他能做三分之一恐怕已是尽了全力。

“我就想向你讨个对错?”钱柘远一双手撑在膝上,探着身子,一双眼睛烔烔的盯着毫无波澜的叶子颂。

叶子颂:“你对了。”

“我对啦?”

“对了。”叶子颂将头点了点。

钱柘远如释重负,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,又开始来回踱步。

“我不是你,我也做不来你。这世上能做成你的也不多,不差我钱柘远一个。”

他身边除了叶子颂,所有的声音都在说:你是钱家长子;钱氏应该是你的;钱老爷子辛苦一辈子的基业你得保住;你不站出来,钱氏就会分崩离析,就跨啦!

而他知道,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,也不是他能过的生活。

那个位置,他坐不上去,也不想坐上去。

钱柘远收住杂乱的脚步,从兜里掏出香烟盒,“啪嗒”打火,点燃一支,递向叶子颂,叶子颂推开,他便叼在嘴上。

一屁股坐上床沿。

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,吞云吐雾。

叶子颂淡淡的道:“一块摔碎了的镜子,再拼到一起,那还是镜子吗。一个内松外紧,公空私饱的企业只会苟延残喘,它会将你一步一步拖累至死,你会瘦的皮包骨,他们饱的滑光水滑。”

叶子颂一向不看好钱氏这个十足的家族企业,别说钱柘钱,就是钱老爷子在,也是力不从心、难以发展的。

先前钱柘远犹豫不决,毕竟事关重大,他怎好妄下定论,而时至今日,钱氏已经被搅的再无回天之力。

钱柘远深深吸了一口,夹着香烟的手搁在膝上,白色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冒出,他转了头,看着叶子颂,“你调查啦?”

叶子颂勾了勾唇,“这不用查。”

钱柘远哼笑一声,“掐指算的?”

叶子颂不答,只闭了眼,皱着鼻子,深深一吸。

“用鼻子闻。就有一股腐蚀到无法弥补的烂味。”

要让钱柘远像他当初一般,铲除所有腐蚀公司的无用之人,即那帮自称元老、亲人的蛀虫,钱柘远如何做得到?做得成?

如此,又何必去蹚这他注定蹚不过的浑水,不如尽早散了,化整为零,拿好自己能掌握到的那部份,便是最好的结局,也是最适合钱柘远的结局。

叶子颂既然说了结局,必然腹中有过程,有他的定论,钱柘远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。

心放下了,便豁然开朗。

见叶子颂方才闭着眼睛用鼻子那么一吸,钱柘远便将香烟灭了,笑嘻嘻的抽了张纸,揉成一团,站到叶子颂身旁,在他背上一拍,将手里的纸团,在叶子颂脸上一晃,“去,上”将团纸朝前扔去。

而他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猝不及防的被叶子颂拽住,扳过了他的肩膀,张了嘴就是一口。

叶子颂丢开钱柘远,“咬死你。”

钱柘远□□着跳开,如同真被狗咬了一般。

而叶子颂却咬了一嘴毛,拉了张纸巾,擦嘴。

钱柘远见叶子颂呸呸呸的清理嘴上粘的毛,便又像捡了大便宜似的,搓着自己的毛衫,哈哈大笑。

钱柘远:“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,哈哈哈……”

他笑着跳开,转了身才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人。

“小嫂子,你快,快躲起来,这家伙得狂犬病了,乱咬人。”钱柘远搓着肩膀,说完又是一阵笑骂。

叶子颂脸上是欢乐的笑容,钱柘远嬉笑着从叶子颂身边逃开。

而江从语只愣愣的站在原地。

“小嫂子这端的什么?”钱柘远揉着肩膀走过来。

“啊,这,鲫鱼汤,活血化瘀的,对腰有好处。”江从语老实的抬起手上的托盘。

一碗洁白的鲫鱼汤,汤上漂着零星的葱花,绿油油的。

钱柘远伸手端了,在鼻子上闻了闻,送到嘴边就喝了一口,砸吧着嘴。

“啧,啧,啧,这么怪的味道,只有你才爱喝,”说着,一副嫌恶的样子将鱼汤端到叶子颂面前。

你特么这样子,我是喝还是不喝?

见江从语一副难为情的样子,叶子颂接了,一口喝干,对江从语勾了勾唇,将碗递给钱柘远,瞥了钱柘远一眼。

钱柘远倒不管叶子颂瞥他的一眼,将碗接了。

“小嫂子,别这么紧张他,他这个人糙得很,你就不管他,他也照样好好的。”钱柘远说着将碗还给了江从语。

这俩人还喝一碗东西。

江从语抿了抿唇。

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俩人。

而实际上他俩岂止同喝一碗汤?

他们曾经同趴过一个被窝,同吃过一份牛排,同抽过一根香烟,同穿过一件外套,一同打过一群人,也一同被一群人打过。

用钱柘远的话:大男人,哪有那么多讲究。

而这俩人觉得再正常不过事的,到了这个耽美小说看多了的人心里,就瑟瑟发抖。

钱柘远拿了外套,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,走到床边,探着身子,拍到叶子颂手里。

小声道:“价格拍的有点高。”朝叶子颂挤了挤眼睛,“终于会玩罗曼蒂克了。”

说完贱兮兮的笑了起来。

叶子颂却就着钱柘远拍在他手里的手,反掰住了他一根手指头。

“嗳,嗳嗳嗳,痛痛痛,投降,投降,投降”钱柘远被掰的鬼叫。

叶子颂露出得胜的笑。

没有人可以耍我,包括你。

钱柘远总算不敢再接近叶子颂,只是在江从语面前污蔑了一顿叶子颂,然后撤退。

“走啦,好好坐月子,总裁大人。”

钱柘远拎起自己的外套,一甩便披上了肩膀,同江从语打了个招呼便嬉皮笑脸的走了。

“玩儿去咯。”吆喝了一声,钱柘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。

江从语心里凉凉的。

俩人一送,一接,一耳语,江从语皮肤发紧。

他还送他东西。

觉得自己来的好像太不是时候了吧。

以江从语对基佬那一点浅薄的了解,有些人并非天生基佬,而只不过喜欢上的那个人,恰好和自己性别相同。

难道他们是这样?

作者有话要说:  .

大佬:纯老铁好吗!

烦躁捂脸。

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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