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雀被菩提这么一喊，冲动稍减,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怎么找到流风跟墨漓这一对欠收拾的男女。
木雀的罗盘在这地方跟抽了风一样,根本用不成。
她看菩提,说：“你想办法。”
“我想办法？”菩提一时无语，他向来不会被别人寄予这种“厚望”的。
他想了想，只好实话实说，说：“我也没办法……”
木雀不管他了，召唤来朱雀就飞。
她到处找一找，总好过在这地方呆着，什么都做不成。
看着她的背影在窗格中越来越小，菩提缓缓收了传音花。
墨漓没有再说其他的，只是让流风在这里呆着，好好看着龙沁白他们,等他们让阎浮古城出土了再通知墨漓。
她离开,流风痴痴望着她的背影，想到自己可以帮她做点事,还很高兴呢。
对流风来说,谁都比不上墨漓，如果墨漓让他杀龙沁白,那他毫不犹豫,一定会杀。
菩提去找姜梓。
外头清凉，菩提望着月，只觉得好像一切都离他很远，好像他身在一个惘惘的梦中,梦中梦外，有些不好分辨。
这种空中楼阁感许久不散，他与姜梓他们说好一会儿话了，还是觉得到处都不真切。
后来他索性就沉默了，他们推导剧情，似乎跟他关系也不是很大。
菩提愣住了，姜梓看他发魇，叫他到窗边坐着吸取日月精华去，在这儿打扰人思维风暴。
菩提也不动。
他感觉自己翻来覆去，其实一直也没跳出格局中，那他一遍一遍的，在这是干什么呢？
他突然意识到什么，说：“哦，木雀去找墨漓了，你们要不要去帮忙？”
“你到现在才说？”姜梓实在是服了自己这倒霉弟弟了。
菩提说完又愣了，姜梓看他发愣，说：“从小就这样，怪得很，一言不合就入定，九头牛拉不回来。”
蔚文说：“那就让他入定吧，我们去找木雀。”
菩提再一回听见声音，是木雀他们回来。
菩提从思考之中出来，看到木雀，流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歉疚。
姜梓看弟弟终于跟活过来了一样，说：“发半天呆了，又被流放到哪儿去了？”
菩提说：“没去哪儿，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记起更多一些。”
“怎么样？”木雀提起下巴冲菩提一扬。
菩提摇头说没有想起什么来，他看着木雀说：“你回来了？找到没？”
木雀无功而返，她只在半空碰见了流风，把流风用一种绑架的强硬态度给带了回来。
流风此时无处安放自己，手拧着衣角，都捏皱了。
木雀瞪他一眼坐下来，翘起腿，说：“交代工作好好做，说不准还能给你从轻发落一点点，将功赎罪也不一定。”
流风垂着头，死不说话，他两嘴抿得死紧，十分想要他们相信，自己已经哑巴了。
“诸位，这是我的场子了是吧？”木雀撩起唇，“行，那咱们就试试看。丑话先说到前头，我逼供手法有点残忍啊，容易引起心理不适，没超过十八岁，或者心理年龄没超过十八的孩子就别看了。”
姜梓马上冲菩提喊：“闭上眼捂耳朵！”
流风腿一软，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头转了起来，煞是可怜，楚楚动人。
“哎呦，天可怜见的，可惜我就长了双摧花辣手。”木雀推着膝盖往起一站，吓得流风连退三步。
木雀说：“还知道害怕呢？知道害怕就乖乖告诉我，你是怎么联系墨漓的？墨漓去打星寇了是吧？现在你得帮助我们把墨漓引过来，我要跟她聊聊人生。”
流风脑袋上跟装了弹簧一样，疯狂摆动，看着还颇具弹性。
木雀不为所动，他既然不肯说，就代表骨头硬，她最喜欢啃这种硬骨头了。
她说：“我都数不清有多少汉子曾经跪下来叫我饶命了，每到这种时候，我就，怎么说？怪有成就感的。”
木雀走到流风跟前，流风摇头过程中眼泪坠下，落到鼻尖上，实在已经是可怜得不行了。
木雀抓着他的下巴向上一抬，说：“如果你是个正常人，那么多半就是二十八颗牙，你知道哪颗牙被拔出来的时候最疼么？”
流风死死抿着嘴，抬手护住自己的牙。
木雀说：“咱们先从门牙开始啊……牙？牙神？”
木雀想到了什么，转头看蔚文，蔚文嫌弃死了，木雀这种不入流的逼供方式，蔚文十分不喜欢。
从前在大乾，所有需要逼供的场合，蔚文都交给同僚去，他从来不会做这件事。
虽然他知道这种暴力逼供的必然性，可是他不愿意自己动手，并且他坚信，只要他没看到，就表示这种逼供对他来说不存在。
木雀一转头，把蔚文眼睛里头的不屑一顾看了个透彻，她哼一声说：“干啥？嫌弃啊？来，那你来问。”
蔚文赶忙收拾好表情，他好不容易回来，不想又跟从前一样，老是跟木雀三天两头吵架。
“来弟弟，请开始你的表演。”木雀推着流风的脖子，把他推到蔚文跟前，硬要蔚文动手。
流风脚下不稳，撞到了蔚文身上，赶快道歉。
蔚文别开脸，说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木雀说：“不干什么啊，就是想看看你们正人君子的手段，看看你能不能把他说得感天动地，让他跪下来抱着你的腿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悔过自新。”
“姐，我不想跟你吵。”蔚文冷了下来。
木雀说：“那是，跟我这种流氓吵架，多跌份儿啊。”
见他们真的吵了起来，姜梓说：“你们别吵架，等会儿，你俩是姐弟？”
姜梓还真没留意过这件事，她不是故意这么粗线条的，但是蔚文跟木雀实在是过于风马牛不相及。
也没人说过他们是兄妹吧？
木雀冲得很，她冷笑：“不像是吧？那是，人家翩翩公子，怎么会是我这种流氓头子的家人呢？掉价。”
蔚文豁然站起，他压抑着胸腔里头的火，说：“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，你也不要用这种话来气我。”
“你们不要吵架！”人家俩还没怎么样呢，流风嗷一声哭开了，一边哭一边控诉，“不要吵架，有家人是很好的，为什么要吵架？”
他这一哭，红鸾眼圈就红了，她刚才就想插话，一直没成功。
她推了推蔚文，叫蔚文坐下。
红鸾觉得他们这个工作小组，最优秀的工作成绩，大概就是内乱了。
真是的，要是小白在就不会这样，一念至此，想到龙沁白现在还不知道跟展炎皓一块受着什么苦，红鸾忍不住，哭出声来。
木雀：“……”
她还什么都没干呢，怎么就鬼哭狼嚎成了这样事儿的？
她属实无辜，她跟蔚文拌嘴有这种催泪效果吗？
“怎么了？”一个沉静的女声从门外传来，红鸾一见是长曦，冲到长曦怀里，说：“小白都不知道怎么样了，他们还吵架！”
木雀：“……”
不带告状的！
长曦说：“没事，大家都急，我也急，都把眼泪擦一擦，休息几分钟，我们一会儿再说。”
蔚文长长吸了几口气，说：“我出去一下，一会儿回来。”
他冲出门去，上了天台。
每一次他都跟自己说，要好好跟木雀说话，为什么就是不行？
有人跟着他上了阁楼，蔚文吸口气，温良恭俭让。
菩提跟他并肩站着，安静了一会儿，说：“你别怪她，她吃了很多苦。”
蔚文叹口气，说：“我知道，我就是忍不住。”
菩提说：“我说的她吃了很多苦，不是她现在吃了很多苦，是她很多世，都在吃苦。”
蔚文一惊，说：“很多世？只有浮屠族才有轮回转世啊。”
菩提说：“嗯，我记得也不是太清楚，她虽然不是浮屠族，但是有人把她带进了轮回。”
“谁？”蔚文说。
菩提说：“可能是我，也可能是鬼手，要么就是地藏，反正就是跟木雀纠葛不断的那个浮屠。”
“她……那她怎么样？会一直这样吗？吃苦。”蔚文心中一恸，这种大恸跟木雀得知大乾坏空时的大恸一样。
吵架当然也是真心实意地吵，可是他们一想到对方痛苦，就觉得一样痛苦。
菩提说：“不知道。我只知道木雀很小就去做童工，吃不饱，会被打，每到了冬天，手上会起冻疮。”
蔚文眼眶一热，当时木雀丢了，大火还是遵照承诺，给了被朱雀选中的女孩家里一大笔钱。
这笔钱他们没有用来找木雀。
木雀对家族理应有怨。
但是他跟木雀争执过那么多次，木雀没有一次用这件事绑架他，木雀没有说过一句，我为了你怎么样怎么样。
蔚文攥着拳，下定决心，他再也不能这样对木雀，打不还手，他可以有这种涵养的。
忽然蹬蹬蹬，红鸾慌慌张张跑上来，撑着膝盖喘气，喊：“蔚文菩提，萧客！”
“萧客怎么了？”
红鸾眼泪落下，哭出来，“萧客不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