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若看着湖边的人愣了一会儿,但片刻后他便回了神,想起来庄容也跟着一同来了暮色。
本想转身离开,可还未动作就听见那人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,边说边翻着手中的书页。
“阿若不是说暮色里头随便一株草都能在毒谱中寻到吗?为什么我寻不到,又糊弄我。”庄容低声说着,话音里头还带着一丝埋怨。
时若一听皱了眉,自己何时说过这句话,到底是谁糊弄谁呀。
这整个暮色如此大,里头的毒草更是千奇百种,哪里有可能全数记录在一本册子中。
虽然自己确实对制毒与炼药极有兴趣,也常常来暮色,可也从未说过这番话。
这若是传出去,被其他人听了去指不定是认为自己胡言乱语,哄骗小孩子了。
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正个名,怎么也不能让庄容给毁了。
这般想着,他缓步走了上去。
“所以这株是龙涎草吗?”庄容看着面前的草药低声嘟囔着,接着又仔细瞧了瞧,道:“书上说龙涎草酸涩无比,难以下咽,不然尝尝?”说着便伸手折下了半株草,未加思索直接放到了口中,轻轻地咀嚼了起来。
斯斯文文的模样瞧着倒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佳肴,而不是什么草药。
一直注意着庄容动向的时若见状愣了片刻,接着低眸看向了被他折了一半的药草。
虽说药草顶部已经被折去,可边上还有几株完好的,一眼便认了出来,惊得他瞪大了眼。
眼见这傻子就要咽下去了,他惊呼着出了声:“不能吃!”接着反手搂住了庄容的腰将人直接抱入了怀中,见庄容唇瓣上隐隐出现了一抹紫晕皱起了眉。
“你是傻子吗?!龙颜草你都敢直接吃!”时若这会儿可真是要被这人给气吐血了,之前还想着这人是仙师不至于被别人骗了去,结果却是要把自己给作死,真不知道之前那百年是怎么过的,气恼地道:“你以为你是毒师吗?什么都往嘴里吃,是云中门饿着你了还是你自己就是要找死,啊!”
他可真真是要被庄容给气死了,都已经几百岁了,为什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。
龙颜草都敢直接吃,是觉得这东西能当解毒药所以便觉得可以随意丢到口中吃吗?
这龙颜草确实是制龙颜香的最主要草药,可这不仅仅能制香同时也是毒药,而且是剧毒之物,会死人的。
就是一般的药材都不敢直接吃更何况还是这种剧毒之药了,有些碰了就能中毒,尝到嘴里更是不过片刻就能被毒死。
只是他都快被气吐血了,做错事的人却还浑浑噩噩的倚在他的怀中,一双漂亮的凤眸中染着诧异,活相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。
时若见状气的越发厉害了,搂着人放在了边上,又从布包中取了一枚解毒丹喂到了他的口中。
看着指尖下染着紫晕的唇瓣,他轻轻地抚摸着,直到上头渐渐变回了红晕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只是庄容还呆呆的愣在那儿,时若叹着气出了声:“被毒哑了吗?”说着还轻抚着他的后背,替他顺气。
庄容的模样一看就是被吓到了,他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着实有些过激,可那是龙颜草,是剧毒。
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他恐怕都会叱责一番,更何况这还是自家不省心的师兄了。
下意识他便要出声去哄着,就和以前那些日日夜夜一般的去哄。
可还未出声却瞧见庄容白皙的颈项上有一抹红痕,痕迹其实并不深,只是因为庄容的身子本就白皙所以便显得格外清晰。
时若看着红痕,眼里头的暖意全数消散只余下了清冷,指尖也顺势抚了上去,一寸寸的轻抚着。
这痕迹是什么他很清楚,虽然前头百年自己从未寻过道侣也不曾与任何人有过关系,可还是见过这种痕迹,很显然就是有人留下的。
而庄容颈项的痕迹如此明显,就好似有人故意在上头留着一般,这让他的心里头有那么一些不舒服。
是子苏吗?
昨日不是才同他翻脸吗?
今日就让他在上头留了痕迹,师兄你可真是好的很啊!
这般想着,他心里头的不悦越发深了,甚至想要自己在上头留下痕迹。
可很快他就将其念头全数挥去,哑着声道:“师兄,这儿的痕迹是怎么来的?”
许是不高兴了,故意唤着庄容不敢听的称呼。
这是自己的师兄,自己想唤就唤,谁也管不着。
也正是时若的询问,被惊吓到的庄容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,轻应着道:“什么?”
“不想说?”时若一听庄容的话心头的酸涩越发重了,只以为这人是不想说,气恼的又道:“不想说就算了。”
他在说完后,指尖也顺势收了回来,隐隐看去竟还带着一抹轻颤。
庄容本还在疑惑他说了什么,可注意到他收回去的手指后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颈项,才意识到这人是在说什么,笑着道:“哦,你说这儿,方才吃了玉浆果起了红痕,不过都一个时辰了怎得还有呢?”嘟囔着转身去看湖面,见自己的颈项上还真有个残留的红痕,眼里带着一抹疑惑。
玉浆果?
一脸不高兴的时若听着这番话愣了片刻,同时也想起了玉浆果中毒症状,确实是会出现红痕。
可是,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吃玉浆果,那果子虽然毒性不强可也没到能吃的地步。
满是疑惑之际看到了掉落在地面的书籍,上头记录着许多的毒草,俨然是一本毒谱。
这人不会是在试吃确定是不是毒谱上的草吧,有这么傻吗?
想到这儿,他再次看向了庄容,见这人对着湖面轻抚着颈项,可不就是一副傻子的模样嘛。
知晓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留下,时若觉得心里头那股子郁气全数消散了,这才缓步走到了庄容的边上。
他见庄容还在抚着颈项上的红痕,低着声道:“玉浆果的痕迹要两个时辰后才会消散。”
“两个时辰?”庄容听着侧过了头,一脸的诧异,又道:“要这么久?书上不是说一个时辰就消失了吗?难道是写错了吗?”说着去捡落在脚边的毒谱。
低身之际却瞧见时若的衣摆处竟是染着一片极深的血迹,隐隐还能嗅到血腥味。
他看着那儿的血迹伸手抚了上去,指尖还未碰到却抬起了头:“你受伤了吗?”眼中染着一抹担忧。
“恩?”时若听闻低下了头,入眼便是庄容白皙俊美的面容,接着才将目光放在了衣摆处,那儿果真是有一滩血迹。
不过这血迹是谁的他可是清楚的很,必定是杀郭然几人时不小心留下的。
意识到这儿,他后退了一些,竟是不想让眼前的人知晓自己是刚杀了人过来,想了一会儿才随意扯了个幌子道:“方才在后坡那儿摔了,想必是那时候留下的。”说着还怕这人会发现,侧眸错开了庄容的目光。
只是为何不想让这人知道他却是不清楚了,兴许是觉得自家师兄傻乎乎的,又常年留在仙门内,就像一朵不染淤泥的莲花。
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,边上的人却又有了动静,竟是开始掀时若的衣摆,这可吓坏了他。
“你做什么!”时若惊得快步后退了一步,指尖却是按住了方才被掀起来的衣摆。
庄容见状缓缓起了身,见时若后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低眸笑了起来,明眸皓齿,俊美非常。
如此动人的一幕落在时若的眼里却是疑惑,一时间有些不解这人在笑什么,不由得出了声:“你笑什么?”
“我笑了吗?”庄容听闻止住了笑意轻声询问着,在得了时若的轻应后,才出了声: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你有些像他罢了,这儿是暮色你若受了伤不处理,怕是会引来一些毒物,可要我帮你瞧瞧?”
他?
又是谁?
上回说的那个人吗?
时若在心中嘀咕着,本还有些愉悦的心绪这会儿又不高兴了,轻哼着侧过了头。
不过这不悦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,他跟着庄容就去了边上一处小竹屋内,也不知是何人所制,到是便宜了他们。
屋中只摆了一张竹榻以及一张桌子,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,显得有些清冷。
他跟在庄容的后头缓步走着,入了竹屋后见庄容自顾自将一些瓶瓶罐罐摆到了桌面上,可那张俊颜却至始至终都僵硬着。
时若一见便知这人又生出抗拒了,他坐在床榻上就这么瞧着,道:“师兄是遇到了什么事吗?为何面色如此差?”明明就知道这人是在抗拒药罐子,可他就是想要闹闹这个人。
想瞧瞧这人窘迫却又不敢闹脾气的模样,兴许还是同以前一样吧。
不过他还真是极少见到庄容生气,对着自己时从来都是一副温顺犹如小兔子的模样。
昨日对着子苏动怒时他都有些被吓到了,原来自家师兄也是会动怒的嘛。
这般想着,他忍不住笑了起来,指尖也跟着动了动有些想要将人抱到怀中顺毛。
至于还在与药罐子作斗争的庄容,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有人起了想要替他顺毛的心思,更不知道昨日他对着子苏动怒的一幕被时若瞧了个清楚,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慌乱。
他听到时若的问话时愣了片刻,指尖僵硬险些将桌面的东西都给扫出去。
但很快他就稳下了心神,从里头取了一罐白玉小瓶走了过去,见时若乖乖地坐在床榻上,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。
时若看着浅笑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,心尖更是疼了起来。
以前的庄容若是听到这番话,必定会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咬自己,可是今日却是什么都没有说,甚至连面色都没有一丝变化。
是那个人欺负了师兄吗?
意识到有人欺负了庄容,甚至可能是逼着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,时若只觉得浑身布满怒意,指尖顺势落在了他的下颌,冷声道:“有人恼了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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