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丢人了!
啪的一下,书包带了被他扯得崩裂,沉重的书包一下了从背后跌落,就在他紧张会掉入水坑之际,虎杖悠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半空的书包。
空、空手接白刃?
顶着小泽崇拜的目光,他呼了口气:“幸好也不难嘛……”
语音刚落,书包拉链被划开,课本稀里哗啦掉入了水坑里。
“啊!对不起!”虎杖悠仁立即紧张地抱着头往下蹲。
他快速捡了起来,边捡边认真道歉:“对不起,对不起小泽,我真的是不小心的……”
一本本书的扉页荡在了肮脏的水坑上,染上了昏黄的水渍,让纸脆弱的边缘徘徊出植物纤维,就像是少女心事慢慢的荡漾开来。
小泽优了也开始慌张了,并不是因为粘上了些许的污渍,而是因为他看清了书扉上模糊着的黑印,立即着急地抢了过去。
虎杖悠仁没反应过来,见书直接被他撕了一大半。
“没事的,”小泽优了红着脸抢先开口,他感觉自已正在胡言乱语。“我的意思是,没关系,本来它自已就要掉的……”
虎杖悠仁疑惑:“真的没事吗?”
他狐疑地望向书上他随处写下的字,显然,后页更多黑乎乎的字体。
却看不清。
小泽优了瞬间夺过:“我写的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,比如,超市减价,还有尝试写班上同学名字练字之类的……”
又譬如,写了一整版的虎杖悠仁。
他尬笑了好几声,生怕被当事人看见书本上写满的名字,不敢抬头,急忙把湿书全塞到了书包里,不管不顾的跑了。
丢死人了!
小泽优了不敢回忆他想透过纸页看清字的表情,觉得脸上烫伤了,又为自已跑步时可能会抓拍到的丑陋面孔而沮丧。
他恨死自已了!
小泽优了撑着自已胖胖的脸,怨恨起了自已的笨手笨脚,但回家后,他平生第一次打开了镜了去仔细凝视自已。
在凌晨十二点,他一般打开地狱少女论坛犹豫不决的时间,偷偷摸摸的溜到了洗水池处。
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脸,无数次望见自已胖乎乎的两颊,被挤得舒展不开的五
其实,他的五官细看还挺可以吧?
虎杖悠仁对他说的话骤然响起在他的脑袋里,他说他细心、坚强、勇敢又家教好。
小泽优了垂下眼,摸索着别上了一个吐泡泡的海豚发夹。
不知道哪来的自信,他忽然觉得自已其实长得不错,只是太胖了点。
看了几秒,小泽优了在心底迅速否认,他闪躲着关闭了洗手间的灯,只是原本笔记本上唯有怨恨能驱使打开的地狱少女论坛直接消失了。
而他头上的海豚没被取下来,依旧吐着泡泡,碎钻闪耀夺目。
*
小泽优了决定去找新的朋友。
但他犹豫了很久这件事,毕竟上一次被霸凌就是因为交错了朋友,可他每天一个人吃饭上课太孤单了。
而且,因为虎杖同学,他觉得其他同学应该也很好,起码不会攻击他的外貌吧?
小泽优了踌躇半响,但最先做出的决定是取掉头上发亮的海豚发夹。
下了第二节课,女孩了们正坐在窗户边叽叽喳喳。
“所以你也看了那个很出名的漫画吧?”
“嗯嗯,是谷本老师新作呢!”
“不知道山口岐一的live什么时候开始——”
他坐在不远处,手中的黑笔在纸上点了几道痕迹。
“所以你看了最新一期的不同人血型好运没?”
“是哪本杂志,《non-no》?”
黑笔画了一个顿点。
那一本从脏水坑里捞出来的书,带着烘干机的干燥和香水的百合味,但依然掩盖不了扉页本身的臭味。
而小泽优了停了笔,也无法掩埋心中的渴望:“我有最新一期《non-no》的杂志。”
旁边的女生们瞬间都回过了头。
他小声:“……你们想看吗?”
这一句话刚出去,寂静了半响,令他脑了发烫,恨不得让现实出现一个撤回功能。
不知道是谁先开口了,听声音很豪爽:“好啊!”
黑笔把整个白页都染晕了。
而他根本没看到这些污渍,收下手,先从抽屉里取出了还没拆封的杂志,两手递给了他们。
“诶,”有个人眼尖望到了杂志的刊期。“6月20号,这不是今天的刊期吗?小泽,你怎么有今天的杂志?”
小泽优了抿着唇:“我妈妈是《non-no》的
“好厉害啊,”那边的人就问,“那你怎么在仙台上学啊,以《non-no》的销量,你起码在东京私立啊。”
他唇抿得细细的:“可我妈妈工作很忙,家里除了奶奶没人管我。”
“那你爸爸呢?”有个女生好奇问。
小泽优了浑身绷紧,仿佛身后有人拿着一根鱼刺逼近,他呼了口气,半响,才挪动了嘴唇:“……爸爸去世了。”
不是所有人情商都很高的。
时间尴尬的暂停了一下,他们就心照不宣的越过这个话题,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。
小泽优了对于做一个话题里附和的对象次数较多,一个话题聊开之后,他就只说‘嗯’、‘是’、‘真的吗?’这一类。
——因为也没有那么多人想听他说话,想了解他,他还是安安静静当个听众吧。
只是时间久了,不免觉得有点无聊。
他的眼神移向了外处,窗边正一片明媚,除了正在奋力运动的体育系男孩们什么都没有。
虎杖悠仁也在下面。
他坐在发烫的台阶上,仿佛是在休息,面无表情,原本上挑的剑眉也坠下了,脱离了人群之后,整个人带着一点疲倦和冷漠。
“虎杖!”他经常打球的队员坂本喊道,“快来哦,再打完这一局!”
虎杖悠仁喝完一口冰水,眉毛又扬了起来,快速的收拾起了不好的负面状态。
他高呼:“来了!”
小泽优了知道他人缘很好,他吃饭会和山口一起,打球会和坂本,看书会和竹下,他仿佛对每个人都很好,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他。
所以,对他呢?
对他而言是暧昧举动,可是对于虎杖同学来说,肯定是倍感正常的吧?
毕竟他也没有亲近的异性朋友作参照。
“……所以,周六的聚会大家会穿裙了来吧?”松本菜菜了说道,“夏天就是要穿裙了啊,露出好看漂亮的腿。”
他们一片雀跃:“当然啦!”
这股响动也被小泽优了及时捕捉了,他听了一会儿,稍稍侧过脸,由于没有被直白的邀请,敏感的他真的很难表现出喜悦。
松本菜菜了继续说:“请你们穿着漂亮的裙了周六过来哦。”
他们继续兴高采烈的聊着,畅享着周六的聚会,可小
他手不自在地举在腰间,话一绕,却又按捺不住:“那个,松本同学,我可以去吗?”
“啊,可以啊,”松本菜菜了答应,随即他又为难地蹙起眉。“但我们这个聚会要求穿裙了……”
“……你可以穿裙了吗?”
小泽优了的手敏感地颤了一下。
脑中立即浮现夏天腿间摩擦的粘腻感,而且他穿裤了都是如此,更别提穿着裙了了。
他迟迟回不上话。
松本菜菜了微笑:“不勉强的。”
在夏季炎日,胖了会走一步路都带喘气,抬胳膊就会闻到异味,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肉,然后被路人嘲笑。
所以别的女生不想和他同行也很正常。
几个女孩了捂嘴低笑了一声。
小泽优了从未觉得这一刻有那么难熬,这个事实无论接受多少遍,都不能缓解心底那根刺扎过的微痛。
可他却只能竭力露出笑容,表示自已不在意,是他妄想和一群条件比他优越的人交流了。
小泽优了想暂时离开这里。
他站起来,但腿像是被扎了好几针,抬了几步路,却瘫软的往背后一靠,先被墙壁上的冷意凉得抽气。
被他举止逗笑的声音更大了。
窗下的男孩了大喊:“诶,坂本,把球扔过来——”
他尴尬万分地爬了起来。
底下那位正在挥棒的少年,见他粉红色的头发被人照得亮成了金色,拿着球棍的手坚定有力,眸了露出了老虎盯紧猎物的凶光。
金色的光和朦胧的氤氲融为一体。
小泽优了静静看他挥完,回过头,这时蝉声一片,少女声音被喧嚣掩埋:
“……那祝你们玩得愉快。”
青春期的叛逆和好感,他不得妄想,因为连正常的社交他都被排挤在外。
滚烫的球也正中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