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的像我要造反似的。”
“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,这么多年还是没改。”
“接下来你要怎么做,虽然我不懂官职,但是想从六品官员升任到国之重臣,恐怕不太容易。”
公孙剑想了想后说道,这岂止不容易,简直就是难如登天,就好比一个小卒子,转眼间就变成一个大将军一般。
想到此处,公孙剑突然憨憨笑了,自己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。
“要不要我进宫之时,替你向陛下请命一次?”
赵苟同自酌一杯,摇了摇头道:“我有我的法子,还是暂时不要让陛下知道你我关系如此密切才好,禄公公那里最多也就是向陛下禀报你我是旧友,仅此而已。”
公孙剑心领神会,“我是明着来的口无遮拦,你这是暗中来的大逆不道。”
“我可没说过。”
院中顿时响起了阵阵笑声。
天微明,两坛酒滚落在桌子下方,婉蓉睁开熬夜通红的眸子,揉了揉额头微微有些头痛,她醒神看去,桌上仅有夫君一人,那公孙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。
婉蓉拍了拍赵苟同,他只是微微耸了耸肩,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。
“夫君,回房睡吧。”
赵苟同依旧没有回话,婉蓉轻叹一声,她从来没见过他喝过这么多的酒,夜间那两大坛虽说被公孙将军喝去了一坛半,但那半坛也有将近两斤的量,在平日里,这两斤酒可是够他喝上十天半个月的。
婉蓉回房拿出一件外衫披在赵苟同的身上,她打了个哈欠,接来热水洗了把脸,看起来精神一些后,走到厨房熬了些醒酒汤和米粥,昨夜审了两个大势力的案子,虽说看似摆平了,但谁会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有人发难,让夫君早早醒来是好事。
……
……
清晨,皇宫深处极为僻静,只有寥寥几个宫女太监在打着呵欠,已经值守一夜的他们精神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,只等着换值的人赶紧过来,他们好去休息一番。
御书房内,李如是也是刚醒,如今的他好像并不想再多要子嗣,仅李乾民一个就足够了,所以每个月回凤仪殿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,有时候实在困了,躺在御书房的简易卧榻上就睡下了,程怡月也会抽空过来与他闲叙几句,替他排忧解难。
后宫之主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,整个后宫之人,比起京官的人数有过之而无不及,而且窝里斗十分在行,今夜谁家宫女太监对食又被揪了出来,明日又有哪家小主妃嫔受不了深宫寂寞投井自尽。有死就会有生,有走就会有来,后宫也会时不时流失不少人,不知是偷偷逃出宫去或者是被人暗害了,都要追查补缺,新周宫女秀女也都由皇后娘娘来主持,这些大小琐事都要经由程怡月之手来处理。
其中有一次李如是心血来潮,想要去凤仪殿找程怡月公孙存一番,也就是那一次滑天下之大稽,堂堂一国天子,天下共主竟然找不到皇后所在,派了无数太监宫女去寻找,才发现皇后娘娘在深宫之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里,正在和几个老太监调查一个被人杀害的宫女。
知晓厚的李如是龙颜大怒,当然,李如是生气并不是因为程怡月,而是这天下琐事繁多就算了,后宫那屁大点的地方还时不时有这种琐事,当即便下旨,后宫侍奉皇帝之人,不论是妃是嫔,是才人是贵人,是小主是答应,凡过三十五岁者部遣返,留下的人阁中也不得豢养超过三十人的宫女太监,以后也不用再选宫女以及秀女,查缺补漏,缺到一定程度之后,再选也不迟。
不仅如此,李如是还特地加调一千御林军进驻后宫,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后宫,凡有人做出出格之事,皆斩。
自此以后,皇后娘娘除了处理后宫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外,以及一些繁杂内务后,还能剩下不少时间,再也没有出现过皇上找皇后找不到的场景。
程怡月今夜睡得并不比李如是早,只到了卯时休息了半个时辰便起来,可以说是将近一夜未睡,想起来又有一月光阴没见着皇上了,又细细梳理了半个时辰妆容,没有戴上华贵的凤冠以及金红灯泡,只穿着一身简洁干净羽衣,亲自赶往御膳房做了一些羹品,时值辰时才匆匆赶往御书房。
大太监禄东山自然是一夜未睡,从县衙回到宫内已经不早了,睡也睡不了多久时间,就早早候在御书房门前等候。他现在有些奇怪,自己有时候连着两三天不睡觉,依旧是精神饱满丝毫不见疲倦,仿佛每天都像是睡饱了一般,而且自己步子脚程也越来越快,来来往往宫内三十余年,早就算准了脚程时间,就比如从十二监衙门到御书房,要走上大半个时辰,现如今半个时辰也就到了。
禄东山远远看见一个洁白影子快步走来,愣神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禄公公,这么早就来了?你可要好好注意身体,莫要累坏了,你若是累倒了,皇上可就没人伺候了。”
禄东山慌忙下跪,“奴才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,还望皇后恕罪。”
程怡月笑着轻轻扶起,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,有大半是这个大太监的功劳,所以她对禄东山也是颇为喜爱。
“禄公公免礼吧,本宫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补品,回头差人给你送去补补身子。”
禄东山受宠若惊,他在心中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女主子,能收到皇后娘娘的赠礼,他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,又急忙跪下。
“多谢娘娘厚恩。”
程怡月扶住他下跪的身子,摇头说道:“禄公公见到本宫不必拘礼,都是自家人,以后若无大事,不用再行跪拜大礼。”
禄东山感激涕零,眼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,“这怎么可以,您是凤位,奴才是个阉人,不敢与娘娘无礼!能收到娘娘赠礼已经很满足了,若是娘娘再这般折煞奴才,奴才连礼物都不敢收了。”
“禄公公,你看你,没事的,你替本宫照顾陛下已是大功一件,再者说了,你把身子骨养好养英朗,才能好好照顾陛下不是?”
“奴才不敢。”
程怡月无奈一笑,看这太监诚惶诚恐的样子,她也是一阵心软,不忍再用言语吓他。
“行了,禄公公,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吧,皇后说的对,何必拘泥。”
禄东山听到这个声音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,“给万岁请安。”
程怡月抬头看向御书房二层,李如是懒洋洋的趴在窗户上,正微笑着往下望着。
“臣妾给皇上请安。”
“上来吧。”
程怡月对禄东山一笑,点头致意,轻挪玉步走了进去。
禄东山松了口气,他知是皇后为他好,可他一个阉人奴才,是万万不敢承这份情的。
程怡月拎着食盒走了上去,她依稀还记得头一次在御书房二层见到陛下的时候,还把陛下吓的不轻,自然也把她吓得不轻。
她轻笑一声,“早膳臣妾给陛下做了,几个开胃小菜与羹品,尝尝。”
李如是递给陛下程怡月一双筷子,“这些吩咐下人们去做就行了,何必亲自操劳,看你那黑眼圈,最近又不少熬夜吧,脂粉都填补不上了。”
程怡月本就做的两人份,她也很久没有和李如是共进膳食了,接过筷子说道:“这不是又有一个月没见着陛下了,想的紧。”
“朕一只脚入土了,民儿都快继任皇位了,你还说这些,羞不羞。”
程怡月一听,放下筷子急忙跪下,“陛下洪福齐天,万寿无疆!”
李如是叹了口气,“朕就是随口一说,大惊小怪的,他们臣子如此,你也如此?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。”
程怡月起身,轻轻在李如是的嘴上拍了拍,惹得李如是横眉竖眼。
程怡月一脸无辜,“陛下童言无忌。”
李如是一愣,随即哈哈大笑,此时的二人不像是皇上皇后,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对夫妻一般。
饭食吃的缓慢,程怡月与李如是也不忍心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宁静,三碟小炒菜,半木桶的羹汤被李如是吞下了肚,二人相视一眼,会心一笑。
程怡月不好再逗留,嘟起嘴巴煞是可爱,但眉宇间略带些嗔怪,她起身告退,“凤仪殿许久没有阳气,还望陛下有空移驾凤仪殿。”
李如是朗声笑道:“可!就这几日,朕处理完一些外面的事情就过去。”
“臣妾等着陛下。”
程怡月缓缓后退,下了御书房。
禄东山恭敬的在门外侯着,看着皇后脸上的笑意,他也是微微一笑。
“恭送皇后娘娘。”
“禄公公辛苦了,等本宫回殿后,差人给你送来。”
“谢过皇后娘娘。”
目送程怡月后,禄东山脸上笑意变得凝重起来,快步走向御书房二层。
李如是已经被程怡月伺候过更衣洗漱,也用不着禄东山了,他开门见山道:“说。”
禄东山幽幽道:“孙来宝未去王府,反而是将公孙剑告进了民部衙门,统领府派人给民部衙门的县令送去了万两现银……”
“万两?一个禁卫统领就有万两的现银?”
李如是怒不可遏,“朕扣扣索索也就是十两银子,孙其安竟然能拿出万两现银,他岂不是比我这个皇上还要厉害!不过昨晚朕不过是收到消息让你去暗中帮助公孙剑一下,你是如何查出来行贿一事的?”
“孙来宝与公孙剑对簿公堂,奴才便去了一趟民部衙门,想暗中知会一声,不料那民部衙门县令直接就将万两现银摆在了奴才的面前。”
“做贼心虚?”
“奴才看着不像,那年轻人也颇有胆识,见了奴才不慌不忙,将统领府行贿一事盘托出,最后他审堂之后,奴才发现,那个年轻县令与公孙剑是旧交。”
李如是“哦?”了一声,“旧交,叫什么名字?感情如何?”
“赵苟同,公孙剑连他成亲一事都不知道,应该不是什么深交,之所以偏袒公孙剑,奴才猜测是因为他可能猜到了奴才的身份。”
“这意思是你没有告知他身份,他就直接将行贿一事盘托出,而且还有可能猜到了什么?听起来是个聪明人。”
禄东山点头,并未多言。
“可朕总觉得在哪听过赵苟同这三个字,你有没有感觉很熟悉?”
“奴才不知。”
李如是眉头紧锁思考起来,他整天在皇宫之内哪也没去,听到的名字也就来来回回那几个大臣而已,可这个“赵苟同”能这般熟悉,绝对有蹊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