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莫非这就是东厂的待客之道?!”
郑重明?把话?说出口,才发现里?头除了?萧朔外,另有他人。
楚元辰着紫色锦袍,手里?端着一盅茶,笑眯眯地看着他,问候道:“郑大人好兴致,既然来了?,不如坐下,大家一起喝一杯。”
“今日这天气不错。”楚元辰对?着阴沉沉的天色,睁眼说瞎话?,“最适合三五好友,谈天说地。”
他说得悠然自得,仿佛是在自己的地界,压根没有理会郑重明?这黑的吓人的脸色。
郑重明?饶是再好的修养,也几乎快要被气吐血了?。
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楚元辰和萧朔二人之间的棋盘上,但?凡懂棋的,一眼就能看出,这黑白两子,平分秋色,不分胜负,显然这局棋下了?挺久的,而非故意做戏给自己看。
既便朝中上下心?领神会,两人已经结盟,他们?也鲜少一起出现。
据郑重明?所知,他们?最初一块儿?出现是在诚亲王的听左楼……
那之后,萧朔认了?盛氏为义妹。
仿佛是故意在对?外界释放一种信号,进而模糊了?两人之间的真?实关系。
“萧朔。”郑重明?直呼其名道,“把童儿?放了?。”
萧朔淡然道,“进了?我东厂诰狱,想要出来,可不容易。”
他凤眸的眼角挑起,含笑道:“东厂从没有白白放人的道理。”
“再说了?。”萧朔拈起一枚棋子,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来回拨弄着,“郑大人,你还?没有资格来告诉本座该怎么做。”
“萧朔!”
每一次,当见到萧朔前,郑重明?都会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,千万不能被他的言语所影响,可是每一次,在面对?他的时候,又总是会轻易被激怒。
啪!
楚元辰手上的黑子落下,在黑白两方的僵持中撕开了?一道口子,旁若无人地说道:“该你了?。”
见萧朔的目光真?就转向了?棋盘,郑重明?强忍着气,让步了?,说道:“你开条件。”
萧朔慢条斯理地说道,“郑二姑娘难得来东厂诰狱做
客,总得先待得舒坦了?再说,免得旁人说我东厂不会待客。”他轻飘飘地又把郑重明?刚刚的话?还?了?回去,又道,“郑大人若是不放心?,也可进去陪她。”
郑重明?脸色越加难堪。
进了?东厂诰狱就少有能全身而退的,他做好了?被萧朔痛斩一刀的心?理准备,对?他而言,无论萧朔开什么条件,但?凡开口,自己总能抓住他的软肋,讨价还?价。
像他现在这样软硬都不吃,郑重明?反倒无从下手。
郑重明?沉默了?下来。
萧朔再不理会他,思忖片刻后,一枚白子落下。
紧接着,就是楚元辰的黑子。
黑白两子在左上角厮杀正欢,双方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,两人的心?神全在棋盘上。
被晾在那里?的郑重明?眼神微沉,他上前一步,抬手就要去掀棋盘,而下一瞬,他的手臂就被一把没有出鞘的弯刀挡住了?。
楚元辰好脾气地说道:“郑大人,不要那么冲动,有什么事,等我们?下完了?这局棋再说。”
他停顿了?数息,又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本王记性?不好,若棋盘乱了?,棋不下了?了?,就要烦劳郑大人多等了?。”
他这话?的意思就是郑重明?要是敢掀了?棋盘,那就连谈都没得谈了?。
郑重明?的理智在他们?俩的一唱一搭中,一点点消失。
他冷声?道:“萧朔,你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萧朔笑而不语,楚元辰反客为主地说道:“郑大人,您还?是回去吧。东厂做事一向公正,待到查清楚,若与令千金无关,自然是会放人的。”
他的下巴朝萧朔抬了?抬,说道:“对?吧。”
萧朔淡淡一笑,似是对?他的回应。
他说道:“郑大人,还?记得上一次,也在此?地,本座与你说的话?吗?”
郑重明?眉头皱起。
这种狂妄之言,他当然记得!
萧朔温言道:“郑大人不如就在这儿?好生考虑一番,这局棋结束前,是本座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“还?望郑大人珍惜。”
郑重明?气急反
笑:“萧朔……”
萧朔直接打断了?他,抬也不抬地吩咐道,“乌宁,你出去瞧瞧,那些学子们?在做什么。”
郑重明?未出口的话?咽了?回去。
他自然不会真?去考虑萧朔的那些所谓的“条件”,不过,他倒想看看,萧朔到底哪来的底气认定他会服软。
就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,还?能把这大荣朝的天掀翻了?不成?
自己不能被萧朔牵着鼻子走,得好好想想。
乌宁低眉顺目地应了?,出去后,他招来一个番役低声?问道:“那些学子们?走了?没?”
“还?没。”
乌宁点点头,快步朝大门走去。
学子们?依然在东厂门前徘徊,他们?面面相觑,有些无可事从。
大多数的学子并不认得郑重明?,可无论是从东厂番子们?的称呼,还?是他那些肆无忌惮的话?语中,都可以猜到他的身份。
尤其是他刚刚瞥他们?的那一眼,就像是在看地上的蝼蚁,随时都可以一脚碾死一样,这让他们?不免想到,这件事后,会不会受到报复。
心?中有些忐忑。
萧督主是说会为他们?做主,可是……
为了?他们?这些不值一文的学子们?,去和手握禁军大权的郑重明?对?上,值得吗?
卫修把他们?复杂的情绪尽收眼底,面带忧色道:“郑大人是皇上的心?腹,萧督主虽然总揽朝政,但?是,郑大人有禁军在手,听说,向来是不服萧督主的……”
他一针见血地把他们?担忧直接点到了?明?处。
池喻跟着说道:“诸位,如今到了?这一步,是胜是败,是生是死,全都在我们?自己的手里?。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,可是,我们?再无用,也是对?这大荣朝心?怀抱负的。我们?也能为了?这天道清明?尽一份力的!”
“哪怕一死也在乎不惜!”
这句话?,让人心?潮澎湃。
池喻跟着道:“我们?去皇城!”
一呼百应!
他们?都明?白了?,若是畏手畏尾,不能放手一搏,接下来,他们?的功名,他们?的性
?命,他们?的前程……或许真?就难保了?。
不能只?靠萧督主。
一众人等,浩浩荡荡地朝皇城去了?。
傅君卿把他们?送来后并没有离开,只?远远地看着,见他们?要走,他沉吟片刻,说道:“跟上。”
傅君卿不算是蠢人,不然在战场上也活不到现在。
他明?白楚元辰提点他,并且救了?他们?一家子性?命的真?正意图。
无论从哪方面来说,他已经被绑在了?楚元辰这条船上了?,这船若翻了?,他怕是也难全身而逃,他只?能让这船别翻。
他一拉缰绳,带着手下人尾随在他们?后头,又一路把他们?护到了?皇城。
学子们?不喊也不闹,全在皇城的围墙外头席地而坐。
守在宫门前的侍卫们?见状,赶紧去禀了?统领。
宫中侍卫都属于上十二卫,直属于皇帝,侍卫统领认得傅君卿,过来问了?他几句,回去后就跟手下人说道:“只?要他们?不闯皇宫就成。”
“这是太/祖允许的。”
大荣朝的太/祖皇帝行武出身,颇为仰慕读书人,他在位期间,对?士林百般优待,不但?允许学子们?议政,并曾言及,若是学子们?对?朝政有异议,可联名上折,也可到皇城前静坐,后代皇帝都不得驱赶。
不能赶,也生怕他们?会聚众闹事。侍卫统领就亲自站在了?宫门前,一步不离。
骄阳也跟着他们?一起坐下,顺便还?问了?一句:“要不要让人去跟娘和大嫂说一声?,我们?不回去用晚膳了??”
卫修看了?看天色:“不用。我离开一会儿?。”
他一走,盛琰和骄阳也跟着一块儿?走,用他们?的话?来说,就是京城乱,怕他被人打。
卫修哑然,他沉吟着问骄阳道:“你会哭吗?”
“哭?”骄阳抬了?抬下巴,“我最会了?。”
在被盛兮颜捡回去前,骄阳小小年纪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?怎么才能少挨打。
她的眼睛用力眨了?几下,红通通的眼眶里?,滚动起了?晶莹的泪珠,一下子就从骄傲的小太阳,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