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秋高气爽,阳光明媚,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,路上江小暖就看到了两辆绑着大红花的拖拉机,装了满满的嫁妆,显然是去其他村子迎亲的。
这边的风俗是,中饭在女方家办酒,叫接亲酒,把新娘子和嫁妆接走,晚饭则在男方家办,把新娘子接进屋,以后就是男方家的人了。
江小暖他们是早上出发,赶得上中饭,嫁妆都是周阿嬷置办的,江小暖也没检查,周阿嬷的办事能力,她放一百个心,只会比她自己置办的好。
她还带上了小诺小诚哥俩,张秀花父女可是小诺的救命恩人,自然要带去讨杯喜酒喝。
此时,张家也很热闹,破旧的屋子挂上了红布,贴上了喜联,还有大红喜字和龙凤呈祥的窗花,贴了不少,虽然屋子破烂,但却喜气洋洋的。
院子里聚了不少人,还摆了十来张桌子,搭了几个临时灶台,热气腾腾的,村里的大厨,和小工们忙忙碌碌的,切菜烧火,忙得不亦乐乎,像过年一样热闹。
因为有陆寒年夫妇的赞助,张秀花手头很宽裕,所以张父决定大办一场,让女儿出嫁得风光一些,买了不少鸡鸭鱼肉,硬菜让村民很满意。
“秀花,你救的那个孩子,他爹妈会来吃酒不?”
张秀花穿上了红棉袄,坐在屋子里梳妆打扮,这边的风俗是,新娘子出嫁必须穿红棉袄,寓意着婚后生活红红火火,张秀花的红棉袄是新做的,很合身,再精心打扮一下,娇艳美丽,就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,绽放出了以往遮掩起来的妩媚。
“不知道,不来也是正常的,人家工作忙,而且腿脚不方便。”
张秀花轻声说着,这些日子村民几乎每天都会问这个问题,问得她都烦了,她就是顺手救了个孩子,也没做啥,人家父母送了那么多东西,她都过意不去,要是再特意来吃她的喜酒,她这心里都要有包袱了。
真不值当这么重的谢,她受之有愧。
“上次那个漂亮妈妈说要来的,我看会来。”有个大婶笃定地说。
“也不一定,人家或许就是随口说说。”有人口气有点酸,嫉妒张秀花一下子乌鸡变凤凰,捡了个金童,走了狗屎运。
对这些话,张秀花都只当没听见,闭着眼睛让人梳头发,昨晚没睡好,现在有点困了,想到即将去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家生活,她心里其实是不安的。
为人妻,为人媳,还会为人母,她都没做好准备。
而且她不放心家里的父亲,她是独女,父亲一个人在家,肯定又会三餐不定了,她真不放心,好在夫家村子就在隔壁,她常回来就行。
“秀花,快出来看,一拖拉机……九床毛毯……”
冲进来的姑娘,是张秀花在村里的好友,兴奋得都结巴了,连说带比划的,张秀花还是没搞懂,但她猜到了些,顾不上梳头,大步出去了。
就看到装成小山一样的拖拉机,车头系着大红花,还有九床高级毛毯,码得像小山一样,难怪她姐妹会被刺激得说不出话了。
除了高级毛毯外,还有子孙桶(马桶),热水壶,脸盆,水桶,碗盘等,女方的嫁妆,基本上是生活用品,嫁过去后就可以过日子的,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毛毯,还有一张崭新的床,看那木料,就知道很高级。
女方陪嫁床也是有由头的,万一和丈夫吵架,女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踢男人下床,说:“滚下老娘的床!”
因为床是女人陪嫁的,所以女人在男方家里才有底气。
周阿嬷置办的这些嫁妆,方方面面都想周全了,有些连张秀花自己都没想到,看到从车上推下来的江小暖夫妇,张秀花话都说不出来,又愧又感动,她真的受不起这么多啊。
陆寒年推着轮椅,走到张秀花面前,江小暖笑着说:“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,但你要知道,儿子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,他要是出事了,我可能活不下去了,你救了我儿子,就是救了我一家,这些东西真的不算多,你一定要收下!”
张秀花不安地搓着手,“这也太多了,我受之有愧的。”
“一点都不多,我们一家今天过来喝喜酒的。”江小暖拍了拍这姑娘的手。
“我带你们进屋坐,家里太简陋了。”
张秀花领着他们进屋,屋子确实简陋,不过收拾得很干净,还贴了很多漂亮的窗花,有龙凤呈祥,还有并蒂莲,富贵石榴等,周阿嬷饶有兴趣地打量,指着窗花问,“这些窗花是谁剪的?”
她喜欢这些艺术品,年轻的时候,家里有个女帮佣,就会剪一手好窗花,她就时常缠着那个女佣剪,只不过后来都散了。
“我自己瞎剪的。”
张秀花不好意思回答,她自个瞎琢磨,胡乱剪的,也没有章法,让客人见笑了。
周阿嬷神情惊讶,打量着张秀花,竟是块璞玉呢。
江小暖这才注意到窗花,不吝夸赞,“你手很巧啊,除了这些,你还会剪什么?”
张秀花脸更红了,城里人就是会说话,她这瞎剪的东西,算什么心灵手巧,她旁边有个圆圆脸的姑娘,替她回答了,“秀花会剪的东西可多了,只要她看过的东西,都能照着样子剪出来。”
江小暖更惊讶了,这可不是手巧,而是天才了。
“你能不能剪出我们一家四口?”江小暖笑着问。
张秀花害羞地点了点头,“剪是能剪的,就是不太像。”
“要时间长吗?要不等你办好了婚酒再剪吧。”江小暖也挺难为情的,人家姑娘结婚,她还让人家干活。
张秀花连连摇头,“用不了多少时间,很快的。”
圆脸姑娘立刻拿来了红纸和剪刀,塞给了张秀花,还捅了下她,让她好好表现。
张秀花仔细打量了江小暖一家几分钟,然后就开始下剪刀了,笨拙的剪刀在她手里就像是游龙一般,特别灵活,江小暖眼睛都看花了,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如何下刀的,过了几分钟,就听到张秀花说,“好了。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