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兰溪背着蒋惜梅,趔趔趄趄走出去七八个长台阶,夏良方才回过神来,忙进园子招呼下人抬轿子。
因主人尚未入住,长安苑人手少,东西也不齐全,轿子还没添置。
夏良叫人拆了一块门板,铺上一条崭新的褥子,打发四个小厮抬着,快步追下山去抬人。
山道上,梁高怔怔地望着方兰溪与蒋惜梅,眼神一半困惑,一半不以为然。
蒋惜梅的伤并不重,顶多断个两三根肋骨,内脏受到震荡,躺两个月就能恢复。
对于行伍之人来说,这点伤算是最轻的,没什么大不了。
方兰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,要死要活的也就算了,蒋惜梅铜皮铁骨的女汉子,她跟着起什么劲?
瞧把人小白脸累的,呼哧带喘,活像一口气犁十八亩地的老黄牛。
梁高慢吞吞的跟在后头,在方兰溪又一次打趔趄,险些连他自己带蒋惜梅一起摔进草丛中时,皱着眉头翻着白眼,加快脚步追了上去。
“行了,她死不了,大男人哭哭啼啼的,还是不是站着尿尿的?”
方兰溪充耳不闻,嘴里颠来倒去念叨个不停。
“梅花姐,你别怕,没事的,一定会没事的。
我大哥病得那么厉害,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,袁神医都能治好,他一定能治好你的!”
蒋惜梅满头冷汗,疼的脸都扭曲了。
倒不是她从战场退下来之后身子骨娇弱了,只是骨折之后得静养,方兰溪背着她,她的身体重量一压,断骨错位,疼的愈发厉害。
但她很开心,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人紧张的感觉。
就是太疼了,真吃不消了。
“阿溪,放我下来。”
蒋惜梅虚弱的蚊子哼哼,说一个字恨不得停下来喘三口。
方兰溪倔的像头牛:“我不!我说什么都不会丢下你不管!我就是爬,也要背着你爬回去!”
蒋惜梅心口骤然一缩,呼吸心跳皆为之一顿。
方兰溪稳住脚步,停下来伸袖子抹了把眼泪和汗水,又接着吭哧吭哧缓慢挪动。
蒋惜梅只觉得他那颤颤巍巍的步子,仿佛每一步都是踩着自己的心尖子走过。
但是不疼。
反而有些酸酸的,软软的,热乎乎的。
蒋惜梅混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抹清明,一丝不可置信的念头倏地浮现。
她歪着头打量少年,半张脸染上她的血,脏兮兮的。
满眼的红,间或露着几块粉嘟嘟的白,蒙着一层细密的薄汗,仿佛雨后桃花,娇滴滴嫩生生。
这小子模样长得可真好看!
蒋惜梅怔怔的,缓缓的,轻轻的,喃喃低语。
“阿溪,你是不是喜欢我?”
方兰溪浑身一僵,脚步不由自主一顿,心顿时提到嗓子眼。
“梅花姐,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说实话。”蒋惜梅侧脸枕着他的肩膀,声音很轻。
少年的肩很宽,虽稍显单薄,但莫名的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。
方兰溪心里七上八下的,犹豫好久才下定决心,认真地道:“没错,我喜欢你。”
他怕自己唐突了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,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吭声,闷着头艰难迈步。
回应他的,是冗长的沉默。
方兰溪的心一点一点变凉,托在蒋惜梅腿下的双手攥着拳,规矩的不去触碰她的肢体。
良久,才听见女神在耳畔低语,微哑的嗓音仿佛带着似有若无的笑。
“你喜欢我什么?”
方兰溪苦涩的咧了咧嘴,知道她看不上自己,但能将隐秘的心事宣之于口,他也算是没有遗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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