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厢悄寂。
众人多少都了解傅司九的性格,他浮浪不羁,顽劣不堪,睚眦必报,但不曾听说会欺负女生。
甚至对女人敬而远之。
然而众目睽睽,傅司九命令冯芜的话,含了明显的挑衅,倒惹得大家侧目。
许星池的脸表情不明,眼睫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阴翳,莫名显得晦暗。
包厢内气流冰封,噤若寒蝉。
没人敢帮冯芜求情,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了她,得罪这位港区来的恶魔少爷。
冯芜踩着靴子,一步一步走到傅司九面前。
她垂下眼,望着沙发上指点江山的男人:“小九爷,你看错了。”
“......”傅司九脑袋枕住沙发,散漫地望住她,“不承认啊?那就在我旁边罚站。”
冯芜眼睫簌了簌,硬生生咽下了想反驳他的冲动。
不是说有巨物恐惧症,不喜欢别人比他高?
默默腹诽一句,冯芜脚步微移,侧身站在他旁边。
站哪里都是站。
站在拐角倒不惹人注目了。
傅司九瞥她一眼,漫不经心敛了视线,闲闲道:“找我来,有何贵干?”
见他直奔主题,众人纷纷支起耳朵。
“是这样的,”许星池不好坐着,长身玉立地站在茶几前,淡然道,“前段时间,朵朵在朋友圈发了您的照片...”
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。
傅司九神秘低调,不爱社交,偶尔出席某些场合也极难接近,他身份显赫,长相又一等一的好,不知多少贵女想要亲近,却苦于没有接近的机会。
沾了许星池的光,林朵朵在一次酒会上见了傅司九一面,出于炫耀,偷拍了他一张照片,发到朋友圈后,瞬间引起惊涛骇浪。
一时间,各种羡慕溢美之词汹涌而来,甚至有人谄媚地请她吃饭,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接近傅司九的机缘。
一来二去,这事便捅到傅司九发小的耳朵中。
不知是出于傅司九的示意,还是那些想巴结他的人擅自做主,短短半个月,林朵朵服装设计工作室的客户一夜之间鸟兽散。
理由也给的莫名其妙。
有老客户悄悄提醒她,叫她好好斟酌一下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。
林朵朵瞬间便想到关于傅司九的那条朋友圈。
会所包厢富丽堂皇,装修典雅高档,一群人鸦雀无声,屏息等待宣判的姿态。
傅司九恍若未闻,翘着二郎腿,对着灯光打量自己骨骼均匀修长的手指,二世祖的调调不经意间就爬上眉眼。
一屋子人都不敢讲话。
许星池被晾在那里,他孤傲惯了,短瞬间,脸色难看到发黑。
威压感渐渐厚重。
“许少爷,”像是欣赏够了自己手指的美貌,傅司九眼睫微掀,懒懒道,“你跟那...”
说到这,他刻意停了下,苦恼地斟酌着措辞。
最后,吐了句:“女的,什么关系啊?”
抱歉。
他实在想不起来那女的姓谁名谁。
这问题一落,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主移到冯芜身上。
傅司九自顾自道:“我怎么记得,你跟冯小草才是一对儿啊,你俩不是...快订婚了?”
他眉骨稍扬,难以言喻的口吻:“你出轨了啊?”
“......”
场面顷刻定格。
这话题涉及旁人隐私,谁都没想到他会追问的这么仔细,尴尬弥漫了整间包厢。
不等许星池回答,冯芜轻轻软软地开了口:“小九爷,我跟星池哥哥的关系,与今天的事,并没有关系。”
“怎么没关系,”傅司九下颔稍扭,眼尾睨她,“他未婚妻在罚站呢,也不见他求句情,那女的...得多大脸,能特地让他组这个局。”
“......”
许星池鼻息一丝讽笑:“小九爷误会了,什么订不订婚,都是别人乱说的。”
这话相当于是在众人面前打冯芜的脸了。
冯芜软唇轻抿,手臂悄无声息环紧了冻到发抖的身躯。
会所包厢灯光灼白,亮到刺眼。
“那谁,”傅司九冷不防开口,“空调边儿坐着的那个,谁家大冷天把空调开18度?电费多贵呐,败家玩意儿。”
“......”
有人小心翼翼问:“小九爷...您喜欢多少度?”
傅司九:“37,那不得跟人体温度差不多?”
“......”那人语塞,壮着胆子憋了句,“最高只有30。”
傅司九:“......”
他一双褶痕很深的丹凤眼稀罕的浮上茫然,忍不住扭脸,问旁边的冯芜:“只有30度?”
冯芜:“......”
傅司九一向是狂妄蔑视的,倒罕见这种拙讷茫然,方才被许星池影响的心情倏然间一个大转弯,冯芜唇角不受控的翘了下,她回望傅司九的眼睛,认真点了点头。
傅司九目光下移,仿佛定在她唇角的弧度上。
短瞬,他收了视线,不耐烦道:“就开到最高,有多高开多高。”
“哎,好嘞。”
“小九爷,”耽误了不少时间,许星池表情不大好,“得饶人处且饶人,朵朵的工作室损失惨重,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...”
傅司九狭长的眼睛微抬,浑不在意的神情猝然变了。
他薄唇提了下,明明是微笑的表情,黑沉的眸底却染了风霜。
“不懂事儿?”他皮笑肉不笑,“这不是我老子用来形容我的吗?”
要论不懂事,谁能比得上他?
“......”
不明白傅司九的意思,许星池下巴略略示意,林朵朵端着酒杯,战战兢兢的上前:“小九爷,是我不好,照片和朋友圈我已经全删了,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别,”傅司九懒着调,“女的跟我道歉,那不折我寿吗。”
“......”
就在大家都摸不清他底前,傅司九轮廓利落流畅的下巴一扬:“这种酷刑,就让嘲笑我的人来替吧。”
“......”
全场悄寂。
“小九爷,”有人迟疑着问,“让...林朵朵,跟冯芜道歉啊?”
“你耳朵有问题?”傅司九眼神睥睨,烦了,“冯小草敢嘲笑我,这谁敢偷拍我,俩都得罚,一并解决了吧。”
“......”
林朵朵泫然欲泣,求助性的回头,看着许星池。
跟傅司九道歉她心甘情愿,但跟冯芜...
然而许星池一直垂着脑袋,只留给她一道硬朗的侧脸,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哀求。
“不乐意啊,”傅司九双脚落地,松垮起身,“爷得走了,我时间可宝贵,不是赔个18万8就能解决的。”
冯芜眼睫簌了下。
原来她跟林朵朵的争执,傅司九都听见了。
傅司九的要求并不过分,一没打林朵朵,二没提别的,众人静默无言,不敢多说什么。
林朵朵孤立无援,一张脸涨红到滴血。
她咬紧贝齿,面向冯芜,压着细细的哭腔:“阿芜姐,对不起。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