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映眸色一凛。
在沈银翎掀开袖管的前一瞬,他侧身避开了她。
四目相对,他清楚地看见了沈银翎藏在眼底的戏谑。
差一点。
差一点,沈银翎写在他手臂上的那五个字就会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——
沈昭昭的狗。
陆映没法想象,要是这群人看见他手臂上的字,会怎么想他和沈昭昭。
三天没打上房揭瓦,这小狐狸精的胆子也太肥了。
他就是太纵着她了!
他拂袖,面上清寒如玉:“沈夫人自重。”
沈银翎险些笑出声。
陆映这狗男人居然让她自重!
私底下的时候,他怎么不让她自重了?
她忍住笑意,正儿八经地福了一礼:“刚刚是臣妇没站稳,臣妇向太子殿下赔不是。”
沈云兮眉头紧锁。
这两人看起来实在不算清白。
但若说有什么,又不大瞧得出来。
毕竟沈银翎已为人妇,而太子殿下又一向清正端肃,总不至于不顾人伦夺臣之妻吧?
“娘娘,”沈银翎打断了她的思考,“正值隆冬时节,太子殿下湿了衣袖,只怕会染上风寒。娘娘何不请殿下去厢房更衣?”
沈云兮回过神,暗道沈银翎倒是难得懂事了一回。
如果沈银翎能一直这么懂事乖巧,在她面前伏低做小,她倒是未必不能容忍她待在京城,权当自己多个随便使唤的丫鬟罢了。
她想着,殷勤道:“殿下,臣妾伺候您更衣可好?”
陆映拿手帕擦拭袖口酒渍:“只是些微酒水,没必要麻烦。”
沈昭昭这小狐狸精一肚子坏水,不过是想借着更衣的名头,让沈云兮看见他手臂上的字。
她就不怕他们的关系被沈云兮发现之后,对方对她起杀心?
小时候就顽劣胆大,现在更是变本加厉,简直叫他头疼。
陆映收起手帕,清冷的眼底藏着谁也没发现的宠溺,像是藏在冬日崇山峻岭里的一泓温泉。
恰在这时,国公府的侍女们端来了小厨房新出炉的梅花糕。
沈云兮示意众人品尝,笑道:“今日设梅花宴,不仅是为了请诸位欣赏梅花,也是为了给本宫的二哥挑一位称心如意的未婚妻。”
顿了顿,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高傲:“昨日寿宴,薛家退婚的事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。薛晴晴心比天高,瞧不上本宫的二哥,本宫偏要替二哥争口气,为他挑一位更高贵、更美貌、更知书达理的未婚妻!”
暖阁寂静。
众女望着手里的梅花糕,一时陷入了沉默。
她们还以为今天是来看沈银翎笑话的,因此个个盛装前来,没想到居然还要给沈行雷选妻!
好家伙,谁不知道沈行雷还没成亲就搞出了外室子,如今那外室带着儿子登堂入室当了沈行雷的小妾,那孩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庶长子。
她们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小姐,谁愿意还没过门就给人当娘!
她们又不是嫁不出去了!
简直荒谬!
而且昨天沈行雷在寿宴上表现的也太可怕了,一会儿忠厚老实,一会儿又阴郁暴躁,不仅公然称呼自家堂妹为“贱货”,还想当众打人,他那拳头活像铁锤,若非太子相救,只怕沈银翎会被当场锤死!
这般粗鲁,谁知道沈行雷私底下有没有暴力倾向!
她们可不敢赌上自己的性命!
见大家都不说话,完全没有想象中争宠献媚竞争上岗的热闹,沈云兮脸上有些挂不住。
她二哥前程锦绣文武双全,是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小将军,不过就是多了一房娇妾和一个儿子罢了,这些女人有什么可挑剔的?!
她瞟向身穿杏黄色袄裙的少女:“听闻上官妹妹还未说亲?”
上官毓是相府千金,可谓饱读诗书世代清贵,在京城圈子里的地位不亚于薛晴晴。
听见沈云兮叫她,她手里的梅花糕顿时变的十分烫手,恨不能立刻回家请爹娘给她另说一门亲事,省得被沈云兮惦记!
她福了一礼,讪讪道:“娘娘,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臣女不敢妄议。”
这是回绝的意思了。
沈云兮脸色一垮:“怎么,上官姑娘瞧不上本宫的二哥?”
“臣女不敢!”上官毓连忙屈膝低头,“沈小将军年轻勇猛前程锦绣,实在是臣女不敢高攀!”
陆芊芊不悦:“哼!上官毓,你不就是嫌弃沈家二哥有庶长子吗?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,你有什么可嫌弃的?”
“臣女没有嫌弃……”上官毓战战兢兢,“只是……只是臣女毕竟出身文臣之家,所以爹娘更倾向于挑选读书人为婿。”
陆芊芊翻了个白眼:“原来上官姑娘是嫌沈二哥太过粗鲁。我知道昨天寿宴上,沈二哥动手打人,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,可你长居深闺,不懂那就是男子气概。男人嘛,但凡有点血性,一言不合哪有不动拳头的?反正打的又不是你,你管他打谁呢!咱们女儿家嫁人,就得挑沈二哥这种真男人!”
一番话,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上官毓张了张嘴,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诡异的寂静里,沈银翎突然笑出了声。
沈云兮抓住发难的机会,不悦地瞪向她,呵斥道:“沈银翎,三公主和上官姑娘说话,你笑什么?这种场合,可不是你能随便发出声音的地方!你如今身份低微,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!”
沈银翎福了一礼:“是臣妇逾矩了,臣妇只是为二堂哥高兴。”
“高兴什么?!”
“娘娘难道还没发现吗?公主殿下这般夸赞二堂哥,不是对他情根深种又是什么?这么一桩亲上加亲的好婚事摆在眼前,臣妇是发自肺腑的为二堂哥高兴呀!”
沈云兮惊讶地望向陆芊芊:“芊芊,你喜欢本宫的二哥?”
陆芊芊脸色胀红如猪肝。
她什么时候喜欢沈行雷了?!
沈行雷脾气躁郁可怕,德行败坏恶毒,动辄动手打人,还有一房宠妾和庶长子,她身为公主金尊玉贵,岂能嫁给这种低劣不堪的男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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