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8、杀意(1 / 1)

一名如贵族般优雅而俊美的金发?男子从幕布一样的黑暗中走了出来,他身穿由金线绣出孔雀纹样的深红色礼服,马夹外的双排铜扣在黑暗中闪闪发光,身后披着的黑丝绒斗篷随着袭来的热风不断飘荡。

他用血液一般红艳的眼瞳四处张望了一下,问道:“哥哥你怎么不出来啊?”

某处的黑暗里传来另外一道声音:“笨蛋!我就是要在黑暗里魔王才不会看到我!不然你想害我死掉吗?!”

王默知道他们。

自那张脸从黑暗中出现的一瞬间,他就回忆起了眼前这名金发?男人的名字——

恶魔叫做「白夜」,而躲藏在黑暗中不肯露面的则是他的同胞兄长「永昼」。这两只恶魔是整个血巫族的现任族长,同时也是策划了这起叛乱的主谋。

“哥哥,那我们还要遵守和基石他们的约定吗?”白夜问自己那不知躲在何处的兄长。

“你觉得呢?”永昼似乎在低声窃笑?。

“虽然我们原本是前来救援的,但我觉得在这里直接解决了好像更爽快一点。”

正说着话,白夜红色的瞳孔因为兴奋亮起邪光,原本俊美精致的脸竟然像是融化一样扭曲成诡异的模样,白皙的皮肤迅速灰败,五官全部移位变形,口中还伸出一条形似七鳃鳗的青白色口器,不断滴出乌黑的毒液:

“不知道魔王大人的血尝起来是什么?味道的。真是期待啊。”

“我姑且问一下啊——”王默完全没有理会他们自我陶醉似的对话,从火光中转过头来,问道:“你们刚才做了什么??对那两个人。”

“啊?哦……”白夜抬起头想了想,咯咯笑起来:“就是让成为我们眷属的魔法师去偷袭了他们而已,没想到声势这样大。虽然看起来很强的样子,但人类还是很脆弱啊,魔王大人。”

“确实是挺脆弱的。被刀砍会死、被诅咒也会死、被火烧也会死。和我不一样,真差劲啊。”王默竟然跟着一起笑出了声,然后问面前的两个恶魔:“在开打之前我能说几句话吧?既然你们说了那么久也该轮到我了。”

白夜不明白

魔王天灾此话的含义,迟疑地回头看向自己兄长所处的位置,而后者并不在意这一两句战前闲谈——反正时间还有很多。

“您请讲。”

“虽然说了你们也听不懂,但我确实有很多事一直想说。”

王默深吸了一口气,开始说道:

“我最?初期待的,只是毫无波澜的普通人生而已。那种不起眼、不会被任何人注目、一个人生活、一个人死掉、不会拖累任何人、不会害任何人痛苦的普通人生。现在看来已经达不到了,有个该死的狗屁神明把一切都搞砸了。”

“但其实这样的生活本身也没什么?好抱怨的。就算莫名其妙被推到这种狗屎一样的世界、成了自己根本不愿意成为的人、啊不,是恶魔。换个人的话可能非但不会想到抱怨、或许还要开辟精彩的第二次人生也说不定。所以这些我还都可以忍受。”

“要批那些不知所谓的文件批到凌晨三四点、每天的乱子层出不穷、生活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、必须去根本不想去的战场卖命,这些我都渐渐地可以接受了。因为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要在这个世界建立更深的关联性,朋友也好、家人也好,我什么?都不想要,既然做了魔王,就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。”

“不管你们是发动战争还是引起叛乱,我虽然不喜欢,但也都不太在乎,既然那是你们的选择、而且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的话,我没有任何抱怨的立场,之后是生是死都是我们自己的命,对吧?”

“但是、但是啊——”

王默右手攥成拳重重砸在了自己的胸口,向面前的血巫吼道:

“作为一个活着的生物!是不可能不与其他同类、异类相遇的你们懂吗?你们就一定要把他们也都卷进来吗?!”

“如果是为了杀我的话!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啊——!我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!要和你们厮杀到死、或者永远留在那个根本不想待的王座上!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?,我都会没有怨恨欣然接受的!因为我他妈就是这么?他妈不凑巧做了这么?个该死的魔王!”

“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想来杀我也可以!

我认了!我是魔王!我生来就有罪!但是这些事情和其他人有什么?关系啊?你们要杀的不是就只有我吗!那就把矛头全都对准我一个人不就行了——!”

刚才还一起谈笑?、相约再见的人,顷刻化为了火海中的尸体,那股从心底蔓延出的绝望感让王默彻底忘记了一切——

他忘了自己无法使用魔法、忘了逃走、甚至忘了曾经深植于灵魂的怯弱与恐惧。

事到如今,确实没什么?好怕的了。

王默确实可以做到永远孤身一人、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。

但下一次呢?

那两个杨哲庸的同伴,他甚至都不知晓姓甚名谁,连朋友都谈不上,只能称作多说了两句笑话的陌路人,即便如此,只是因为身为‘魔王’的他出现在了此地,就被无情地燃成了灰烬。

王默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魔国的监牢里。

那下一次踏足这片土地时要怎么办?

又会有谁因他遭到无妄之灾?

难道他所走过的每一条路都要像现在这样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吗?

作为一个‘人’,像这样活着,又还有什么?意义呢?

“我说完了。”

王默漠然地将遮住视线的头发掀到脑后,解除了一直维持的化形魔法。

黑色的魔气汹涌而出,点亮了六对金色的兽眼,那里面映着熊熊火光与一望无际的黑暗,深红色的角刺破皮肤,拉成原本宛如冠冕一样凶恶的形状,佇立于黑夜的恶魔之王说:

“就这样吧,杨哲庸。我不会和你逃走了。”

听完这一切,白夜露出了仿佛无辜孩童一样的表情,问:“哥哥,你能听懂魔王大人在说什么?吗?”

永昼答道:“可能是决战宣言吧。我也不太懂呢,恶魔天生就是要杀人的,看来亚巴顿是该更换主人了。我们不能有一个这样无能的王啊。”

“听不懂没关系。”

王默向前踏出了一步,如石油般浑厚而粘稠的原初魔力因他的愤怒使地面都颤抖了一下,未曾精炼过的魔力本身应该是不具备如此杀伤力的,但那种异常的质量,已经完全无法用常理衡量了。

紧了自己的右拳,他再次宣告道:

“我会如所有恶魔期望的那样,一直和你们厮杀到死。做好准备吧。”

因为那不详的杀意,白夜背后立即张开一对青色的肉翼,向后退出一个保险的安全距离,悄声道:“哥哥,我觉得有点不太妙。”

“没关系,我们还有‘那个’杀手锏。一定能赢的。”

虽然如此安慰着自己的兄弟,但躲藏在黑暗中的永昼却也感到了一阵隐隐的不安——过去相处的几千年间,魔王天灾都从未如此直白而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情,他永远是那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冷漠表情,无论遭到挑衅、被人咒骂、受到赞美,都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流露,那时的他就像一台严密运行的机器一样,无情地执行着自己所有的任务。

但是……这个天灾不一样。

‘冷漠的恐怖’和‘暴怒的恐怖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。

若说以前的天灾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死水,那现在的天灾就是能把一切毁灭的沸烈熔岩。

——即便最?终自己也将因此力竭而亡。

“不是要杀了我成为魔王吗?怎么离我那么远?过来啊。你不动手怎么杀了我。”

王默像招呼家里饲养的小狗一样,笑?着对远处的血巫唤道。

“那就用那个吧,哥哥。”

“同意。”

白夜足踏空气,轻盈地跳向身后,随即便溶解在了黑暗中。

紧接着,王默感觉到从血巫消失的地方突然钻出了某种东西,它像一团浓厚的雾气、又不断发出金属才会产生的奇异响动,以古怪的动作向自己扑来。

头好疼。

已经不想再思考了。

王默想——

无论是逃走、还是自我、又或者是活着这件事,已经什么?都不想再思考了。

不管是什么?东西,只要全部破坏就行了吧?

不顾周身魔力那警报一样的骚动,王默迎着向自己袭来的攻击挥起了右拳。

但是,就在即将接触到黑雾的那一瞬间,他突然被什么?东西猛地拖向了空中。

上下颠倒着再次映入眼帘的,则是手持魔导书的杨

哲庸,他长叹了一口气:

“我说了,这样的思考方式不适合你。”

几条银色的锁链正是从他脚边的土壤中钻出,将王默提到了半空,避开了刚才的攻击。

“借了安格的魔导书一用,初次成果还算不错?”杨哲庸问道。

“可以吗?你是不是还不明白为什么?会这样?”仍以头下脚上姿势到吊着的王默问他:“你不恨我吗?”

“我明白。”杨哲庸答道:“即便如此,也是恶魔杀了他们,不是你。王默。”

之前未能捉到猎物的黑雾重整态势,再次向二人扑了过来,杨哲庸将王默放下,操纵着锁链形成一道墙壁,又拔出了腰间的佩剑:

“之后的事,就等解决了敌人之后再说。”

但令他没想到的是,面前看似牢不可破的锁链墙壁在接触到黑雾时竟然顷刻间凭空消失,连同汇聚了魔力挥出的骑士剑也被平滑地切断了一半。

轻敌了!

本以为只是最普通的毒雾、用剑气就能扫开,但实?际上袭来的却是比那厉害百倍的东西!

——杨哲庸心道不妙,急忙去取放在背后的圣剑。

但时间已经来不及,黑雾像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,朝杨哲庸的面门直扑而来。

“人类有什么?好吃的啊,你说是吧?”

一只手,突然插入了黑雾与杨哲庸面孔间的缝隙里。

合拢的黑雾迅速膨胀了几百倍,接着发?出气球爆裂一样的震鸣,不知因何产生的爆炸气浪将王默和杨哲庸一齐甩了出去,倒飞出十几米才终于停下。

“怎么回事?”杨哲庸甩开满脸的尘土问道。

“我把所有的魔力一口气全都灌给它了!想吃我!门都没有!”王默像是已经恢复了活力般笑着说,甚至想对已经消失不见的黑雾比出一个中指:“撑死那个畜生。”

杨哲庸却没有因为敌人的消失而露出高兴的神色,他直直地盯着王默,问:“你的右手呢?”

“啊?”

王默这才发?觉自己想比出的国际友好手势完全没出现在眼前,于是低下头看向原本自己右手的位置,但那里却空空如也。

右肩为,连同外面的衣袖,王默的整只右臂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作者有话要说:魔王终于生气了,好开心(?

以及总感觉我和我主角的手一直有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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