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丹霞,他怎么还没回来,你再遣人去寻寻?”
陈鸣和还未进寝殿,就听见李凤鸾轻咳两声,说话声音慵懒的像是在撒娇。
“公主,这未到半个时辰,已经遣了五个太监去寻了,公主再等等,公子应是快到栖梧宫了。”
李凤鸾躺在软榻上,一只腿在榻边垂着,晃来晃去。她手中举着的书哗啦啦的翻着,翻完一本,她又随手拿起一本,百无聊赖的一页页翻着。
丹霞将床褥换了新的,抱起换洗的褥子,见李凤鸾心心念念的人进了寝殿。
“可要传膳?”
陈鸣和点点头,“嗯。”
闻声,软榻上的李凤鸾忽的坐了起来,“如何?他松口了吗?”
“应该快了。”
陈鸣和将她抱起,放到床上,拉过一旁的被褥,“你这般养病,何时能好?”
她靠着床头的软枕,将被子往上拉了拉,“喝药三五天,不喝药七八天,总是会好的。”
陈鸣和坐在床边,拿她没辙,“你倒是经验丰富。”
丹霞敲了两下殿门,轻声道:“公主 ,魏大监送了奏本来。”
李凤鸾看了眼陈鸣和,这人神色如常,怕是阖宫的人都知晓他是谁,都瞒着她一人,她应道:“进来吧。”
魏奴双手端着黄花梨托盘,进门两步,跪地行礼道:“老奴拜见公主殿下。”
那托盘上放着两摞奏本,陈鸣和接过托盘放在软榻的小桌上,他顺势坐在软榻上,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起来。
魏奴余光瞥向翻看奏本的陈鸣和,眉头紧皱,他抬头望向李凤鸾,眼尾的细纹一皱一皱。
李凤鸾不知魏奴在暗示什么,出声问道:“今日可是有大臣要觐见?”
魏奴嘴角动了动,有是有的,只是那人要见的可不是皇帝,他低声道:“翰林院赵典簿求见。”
“翰林院典簿,那个新科状元赵逢春?”李凤鸾思忖片刻,说道:“若是他,倒是值得见上一见。”
陈鸣和看着奏本上工整漂亮的字迹,字字句句都是对李凤鸾的爱意,他抬眸看向李凤鸾,合上手中的奏本,放回原处。
那奏本上淡淡熏香味清新雅致,便是他未曾见过,也能想到那人是如何的风光霁月。
魏奴看着陈鸣和将奏本放下,出声道:“老奴逾矩,老奴觉得公主还是看过奏本再决定为好。”
李凤鸾笑着说道:“赵逢春不该是那般迂腐之人,他出身布衣,身后没有世家大族的利益纷争,皇权更替于他而言,是再好不过的机遇。将遇良才,赵逢春是可争之人。”
陈鸣和的食指在奏本上轻敲着,说道:“此人有胆量,该见上一面。”
赵逢春敢在奏本上表明心意,说明他笃定了这奏本会送到李凤鸾手中,审时度势,行事大胆,确是良才。
魏奴小心问道:“那老奴去宣旨觐见?”
李凤鸾看向陈鸣和,见他点头,回道:“也不好让他来栖梧宫,去仁智殿吧。”
魏奴垂首应道:“那老奴先退下了。”
陈鸣和见魏奴出门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,他笑着问她:“你不看看这奏本上写的什么?”
李凤鸾随口道:“你看了便好,不是治灾安民心,就是边境战事告急,要不就是互相弹劾的,日日都是这些。”
陈鸣和浅笑道:“你若要见他,这奏本还是看过的好。”
李凤鸾挑眉看他,“魏奴也这般说,他奏本上到底写了什么?”
陈鸣和缓缓道:“七夕初见,情不能已,舍命一赌,盼君怜见。”
她笑了一声,“你倒是出口成章,我同他不过一面之缘,何来赌命相见之情?”
这般深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,还是让她红了脸。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,眉梢轻动,唇上笑意加深。
陈鸣和拿起赵逢春的奏本,放在她手边,“在想什么?”
“在想那时在甘棠树下,你看我的模样,怎么看都不像是‘盼君怜见’,更像是肆无忌惮的以下犯上。”
李凤鸾笑着拿起奏本,入目便是,“臣心诚祈,公主万安。”
这奏本当真是写给她的?
奏本其上,字字不离她,“公主卓影绕臣心,臣夜耿耿而不寐,沾繁霜而至曙。万遍洛神赋难述臣眸中之姿,心中之思。”
李凤鸾啪的一声合上奏本,呆愣愣地看向陈鸣和,“现在说不见,还来得及吗?”
陈鸣和坐在床边,笑道:“应是来不及了。”
李凤鸾直接躺下,埋头缩在被子里,闷声道:“是你说要见的,那你去见,我不去。”
“阿月,他行事光明磊落,既已挑明,你总该见他一面。”
李凤鸾可不想和他一同去见赵逢春,急声道:“不见不见,我不过见了他一面,甚至都未看清楚他模样,这……这怎么说,我说什么。你去,你若不去,便让林擎去见他,我不去。”
陈鸣和拉下被子,柔声哄道:“好,先用早膳。”
李凤鸾把着被子,皱眉道:“你这是烈火烤兔子,我才不去。”
他忍俊不禁,连着被子将她抱起,“你说不去便不去,那我去。”
她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,又反悔了,“你也不许去,让林擎去。”
陈鸣和将装着奏本的托盘从小桌上拿下,放到梳妆台上,“你当真放心让林擎去?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赵逢春对你一见倾心,倒是人之常情。我不是也没逃过你这倾国之姿?”
丹霞将清粥放在桌上,憋着笑,偷瞄着红彤彤的李凤鸾。
陈鸣和端起粥碗,轻轻搅动,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,“他坦率承认,大方求爱,皆是君子所行,当真值得你一见。”
她张嘴喝下,“劝他为国为民,我行。可是他这……我不行。”
他又舀起一勺清粥,“那你只谈民生社稷,旁的我来。”
李凤鸾知晓这赵逢春今日怎么都得见上一见,这事怎么都要说明白的。可是怎么说,说她芳心暗许,要将自家的江山送给野男人,再让赵逢春好好辅佐她的男人。
她轻叹一声,这世间事一旦扯上一个“情”字,便再难说清。
陈鸣和看着面前愁眉苦脸的李凤鸾,笑得毫不遮掩,“阿月,看来聪慧如你,都解不得一个‘情’字。”
她的情字有解,一笔一划皆是他。可她给不了赵逢春想要的答案,自是解不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