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为胜券在握的姜婉婉,嘴角泛起了笑容。可却听徐鹤霄冷冷拒绝,“除了林绮,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生孩子。”
姜婉婉的笑容僵在脸上,她咬咬牙,不死心道,“林绮不会给你生孩子,她不敢嫁给一个黑五类。你和我一样,是坏分子,所有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,把我们当成病毒。徐鹤霄,只有我能懂你的感受。我们互相拥抱取暖,才是最明智的。”
“不需要。我有林绮就够了。就算没有孩子,我也不会背叛她。”徐鹤霄的语气坚定。
姜婉婉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,若说前一次,她设计徐鹤霄,目的却不是徐鹤霄,所以徐鹤霄和她撇清关系,她并不觉得多难受。可这一次不一样,她信心十足,可还是被徐鹤霄拒绝了。
在她开出和对方结婚,给对方生孩子的条件下,她依旧被对方拒绝了。姜婉婉不由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中,她真的这么差劲吗?
连一个黑五类都要嫌弃她。
姜婉婉失魂落魄地走了,徐鹤霄关上栅栏的门,按照原定计划去找林绮,刚走出两步,就看见了站在黑暗中的林绮。
“来多久了?”徐鹤霄走上前,伸手去抓林绮的双手,“夜晚寒凉,别把手露在外面。”
林绮嗯一声,没说话。
“听到了?”徐鹤霄问。
“听到了。”林绮承认,她不怀疑徐鹤霄的真心,可心里依旧闷闷的。她被姜婉婉戳中了痛处——她不敢和徐鹤霄结婚。
不管什么原因,她不敢,便是不敢。
徐鹤霄把林绮抱在怀里,“别多想。我翻年了才二十岁,等再过个十年,我才三十,就是再过二十年,我也才四十。二十年后,社会肯定和现在不一样。现在我每天锻炼身体,又有你每天为我输入能量,即使是四十岁,我依旧年轻力壮,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肯定没问题。当然,前提是你愿意。如果你不愿意,我们就两个人过一辈子。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十年?
二十年?
徐鹤霄等得了那么久吗?
就算他等得了,可她却忍不住心疼他。好多次他们擦枪走火,看着他忍得青筋暴起,全身像被火灼烧一般,红彤彤的,她便忍不住动摇。
并且徐鹤霄能忍那么久,她却未必能。
挖水渠的工作很快进入尾声。
这一天,大队又来人了,来的不是别人,而是一帮初中生和高中生,自称是红卫兵。
他们来的目的也很直接,他们要进山去打猎,让大队给他们找几个带路的人。
大队长拒绝了,“秋收结束后,我们大队组织了几次狩猎,我们这边的山,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猎物了。”
这些学生却不信,“前段时间你们不是刚给公社送去四头野猪,怎么会说没有就没有。我们只要两个带队的人,有没有猎物,我们会自己看。”
大队长见这些学生态度强硬,又听镇上的人说这些学生打砸了不少镇上的富户,他不敢小瞧这些学生,便答应,“行,我给你们找两个带路的人。”
大队长询问了队员们的意愿,带路的任务落在了小八父亲和阿亮父亲身上。
“队长,不如让我去,我对山里也是非常熟悉的。”罗癞子主动请缨。
大队长看了一眼罗癞子,沉吟了两秒,“行,那就你和他们其中一个换。”
最后,给学生们带路的人是罗癞子和小八他爸。
林绮对有人要进山这事情并不关心,她种植区附近荆棘和灌木丛生,已经由之前的五米宽的灌木荆棘带,发展到了二三十米。如今不止是平地,就连山上也都是各种荆棘藤蔓。安良大队的人虽然好奇这里为什么出现了那么多长着长刺的荆棘,但却没有人有闲情来研究。反正大山那么多,这里不能来,他们去其他地方就是了。
至于那一群学生说要去打猎,林绮倒觉得不错。
一帮无所事事,惹是生非,逞凶斗狠的少年,进山去也好,消耗了精力,也免得危害别人。
安良大队的队员们则没那么好的心态,他们担心这些人把山里的动物猎光了。他们要是把动物猎光了,来年山里没有动物,他们就吃不到猎物了。
大队员听了队员们的话,却是冷笑,“你们年年往山里跑的人都猎不到几只野鸡野兔,却妄想一群半大的孩子能猎光山里的动物?”
队员们这么一问,顿时理智回归。
“对啊,不过是半大的孩子,就和我们家的臭小子差不多,还狩猎,别把自己弄丢在深山都不错了。”
“自从罗达他们那年出事,我都不敢给孩子进山,就算要去,必须是和大人一起。”
“说来还是上一次林绮带大家狩猎了很多猎物,让我们误以为打猎这事变得容易了。我现在担心,那些学生猎不到东西,不肯罢休,担心罗癞子说漏嘴,说出了林绮的名字。”
带路的人有小八爸爸和罗癞子,小八爸爸嘴巴严,罗癞子就未必了。
“不能吧。罗癞子说漏嘴了,损害的是大队的利益,也是他自己的利益。山里的动物就那些,给那些学生拿走了,我们就没有了。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头,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会源源不断,我们就别想着吃山里的猎物了。”
“........”
大家一方面觉得罗癞子不至于这么杀,一方面又觉得罗癞子这个人看着聪明,可也有犯傻的时候,万一他说漏了嘴巴——
学生们进山的这一天,安良大队的队员们魂不守舍,忧心忡忡,不时往山脚的方向张望。
一直到天快要彻底暗下来的时候,那些学生才从山里出来了。一个个一身狼狈,神情憔悴,眉间带着怒火和郁气。
大队长看向他们的手里,五十多个人,竟然只猎得了两只野鸡。
大队长意外,又不是很意外的样子。
“这边的山没有猎物,明天我们去其他山。”一个领头的学生道,把他们猎不到猎物的原因归咎在山上。
大队赞同点点头,一脸真诚,“这边的确是没什么动物了。我们的队员进山一天,常常是空手而回。
有了大队长的话,学生们才好受一点,并厚颜无耻让大队长给他们准备晚餐。
“我们没有给你们准备晚餐的义务。”大队长拒绝了。
被拒绝,学生们的脸色很难看。
“上面下发的文件规定是一户养鸡不能超过两只,我们今天路过你们大队——”
“行,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们准备晚餐。”大队长咬牙道。
看到罗丰吃瘪,学生得意笑了,趾高气扬道,“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么。不过就算这样,该遵守的条例还是要遵守,给你们三天时间,你们尽快把不合规定的东西处理了,三天后我们过来,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。”
这些学生在食堂吃了饭,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大队的两个手电筒,说是天黑,他们走路需要用,过三天后再还回来。
至于会不会真的还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。
送走这些学生,大队长看着一片狼藉的食堂,东倒西歪的碗筷,太阳穴突突的跳。
他们可别再来了,那两个手电筒他就当它们坏了。
第二天中午,罗丰得知那些学生去了隔壁的顺良大队,并带了装备,打算在山里过一夜,并放话不猎到猎物,不出山。
看着高仁火急火燎的样子,罗丰平静淡定,“他们就算出了事,和你又有什么关系,不是你让他们进山的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,可真的在我的地盘上出事,我这个大队长也不用当了。”高仁哭丧着脸,哀求罗丰,“你就让林绮走一趟,去护一护这帮小兔崽子,我记你这份情。”
“不去。林绮没有这个责任,也没有这个义务。你想过没有,一旦林绮带他们打到了猎物,就那些学生的性子,只怕恨不得天天往山里跑。以林绮的本事,猎杀完方圆十万里的动物都不成问题。如果那些学生这么要求林绮,林绮是照办,还是不照办?林绮要是不照办,他们会不会为难林绮?而林绮要是照办了,这十万里的山林动物灭绝,后果有多严重,你承担得起吗?”大队长的话掷地有声。
高仁陷入了沉思,然后沉默了,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,许久之后,才来一句,“难道我这个大队长的位置真的要保不住了?”
“未必。你可以去公社报备,就说有一群学生不听劝告,闯入了深林。你还可以去报警,让警察也把人抓出来。”罗丰提意见。
高仁一拍大腿,“行,就这么干。”
高仁从公社回到顺良大队,天已经黑了,一问那些队员,得知那些学生没从山里出来,他拧了拧眉头,“算了,不管他们了。我已经通知了公社,也报了警。该做的都做了,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。”
队员们欲言又止,高仁打断他们的话,“事情不是请林绮来这么简单。”
高仁把罗丰的话转述给一众队员,队员们听了,纷纷陷入沉思。
最后,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道,“是这个道理,林绮不来是对的。你们叮嘱好自己的家人,千万别在那些学生面前提起林绮。”
然而还是晚了一步,给学生们带路的队员,一进山就给学生们讲起了几年前林绮带他们狩猎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