枪声不断在车厢内响起,穷凶极恶的匪徒接连伤了几个手无寸铁的乘客。乘警也朝匪徒开了几枪,但匪徒手里有人质,乘警没法瞄准匪徒。
“我再说一遍,停车!”匪徒喊道。
这时,他把枪对准了人质的太阳穴。
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。
“妈妈,妈妈,救我!”小孩子哭喊,手脚并用,奋力挣扎起来。
“安静!”匪徒大喝一声,一手揪着小孩的手臂,拿枪的另一只手捶向小孩的脑袋。
就是这个时候——
两个乘警齐齐朝匪徒扑来,与此同时,其他乘警也从另一边冲了过来。
场面混乱,有些乘客乘机跑到其他车厢,有的乘客吓傻了,蹲在地上低着头,不敢听,也不敢看。
小孩子被邹凡扑倒,邹凡将小孩压在身下,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孩子,与此同时,他飞快翻身,由趴改为了躺,想要把枪口对准匪徒——
“找死!”
匪徒被抢了人质,枪对准了地上的邹凡。
“小心!”
“住手!”
“邹凡!”
砰砰砰!
不知道是谁开了枪!
地上的邹凡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,看到匪徒脸上狰狞的表情,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,他甚至还看到了向自己飞来的子弹。
当!
一把铲子突然出现,挡下了子弹。
邹凡沿着铲子的手柄看去,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呼——
其他乘警狠狠松了一口气,“邹凡,你没事吧?”
邹凡从地上起身,并把地上的孩子拉起来,“我没事。”
“两个匪徒被击毙,有五人受伤,庆幸,没人死亡。”一位乘警道。
“多亏了这位姑娘!”乘警们一脸感激看向林绮,“你的铲子来得正是时候啊。”
林绮摇头,“不是我的铲子。”
“啊?”
乘警没想到林绮要说的是这个,笑了笑,“无论如何,都要谢谢你。邹凡,快来给这位姑娘道谢,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呢。”
邹凡神色复杂走到林绮身边,张了张嘴,干哑着声音道,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林绮道,并把铲子丢给他,“子弹留在上面了,你记得给人家赔一把新的。”
说完,林绮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“这姑娘可真虎啊,能救人不算,看见死人也不怕。”一个乘警惊叹道。
此时,这个车厢的乘客已经差不多跑完了,没跑的也是惊魂未定,一副呆呆的模样。只有林绮,一脸淡定,回到座位上就闭上了眼睛,似乎要继续睡觉。
“这个姑娘有勇有谋,长得还是万里挑一,我记得你还没结婚吧,不去认识认识?”乘警推了推邹凡。
“她叫林绮,和我家就隔着一条街道,下乡的知青,已经有未婚夫了。好了,别废话了,快点处理现场。”邹凡面无表情,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有多痛。
明明他都要放下她了,可她却救了他。
从这一刻起,他知道,他心里永远都会有林绮一个位置。
下了火车,林绮直奔汽车站,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,她才回到了镇上。
从汽车站出来,林绮没在镇上停留,她沿着山路,去往种植区。寒风瑟瑟,林绮用围巾裹住脸和耳朵,背着背包,在山林中飞快穿梭。
不用半个小时,她就抵达了种植区。
在她出现在种植区的瞬间,种植区万物复苏,所有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起来——
山洞里,徐鹤霄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,他放下手中的活,快步朝山洞外走去,等他出了山洞时,种植区已经由之前的萧瑟、枯黄和衰败,变成了郁郁葱葱,硕果累累的模样。
绮绮回来了!
徐鹤霄嘴角泛起一个灿烂的笑容,脚下的步伐加快。
“阿鹤——”
徐鹤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,他正要循声去找人,却见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朝他袭来,落入他的怀里。
“阿鹤,好久不见。”林绮把脸埋在徐鹤霄的胸口。
徐鹤霄将人紧紧抱住,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,再也不分开。
两人抱了很久,徐鹤霄才低头,用两手捧着林绮的脑袋,“我想亲你。”
林绮嗯一声,踮起脚尖,想亲,却发现够不着,她拧了一下眉头,“你又长高了。”
“好像是。”徐鹤霄发出了低沉的笑声。
“现在是多少?一米八七,还是一米九?”林绮有些不满,当初大家的身高明明一样,怎么两三年过去,徐鹤霄比她高了二十厘米!
林绮自己一米七二,徐鹤霄只怕有一米九了。
果然,听徐鹤霄道,“一米八九。”
“够高了,别再长了。”林绮道。
徐鹤霄有些无奈,“我现十九岁了,而我听说男人一般要长到二十二岁左右。我也不想长了,但这恐怕不受我控制。”
林绮忧心忡忡,“再长下去,我们的床只怕要重新做。”
“我们的床两米长,我应该不会长到两米吧。”想到那么高的自己,徐鹤霄摇摇头,不,他不喜欢。
四月份的时候,林绮突然收到了大哥寄来的一封信,让她暂时别往家里寄东西了,至于为什么不能寄,林大哥只说城里现在管理很严,其他的却没有多说。除了不能往家里寄东西,林大哥还告诉林绮,李敏有了身孕,已经六个月了,预产期在七月底。
林大哥已经快要二十五岁,如今终于有了孩子,林绮打从心底为他开心。可开心之余,她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似乎有什么她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了。
“怎么了?你的脸色不太好看。”徐鹤霄担忧道。
林绮转向徐鹤霄,“哥哥让我不要往舟城邮寄东西了,他说城里现在管得很严。”
徐鹤霄心里咯噔了一下,他直视林绮的眼睛,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林绮摇头,“我说不清楚,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问谭哥。”
四月份的安良大队正是农忙的时候,林绮和徐鹤霄白天没有空,要去找谭哥,只能晚上的时候。
不过没等他们去找谭哥,谭哥倒是先找上门了。
“最近不能把东西往外面卖了。”谭哥一开口就道。
林绮和徐鹤霄对视一眼,他们担忧了几天的事情终于还是要来了。
“现在处处在打击投机倒把,我之前疏通的那些关系,如今暂时用不上了。”谭哥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挫败。
“我们这几年挣了不少钱,暂停就暂停吧。”林绮道。
谭哥抹了一把脸,说出了自己打算,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这几年我闹出的动静不小,怕是有人心已经惦记上我了,我可能要回老家躲一段日子。”
他们家虽然在镇上,但却没有工作,回老家也没什么影响。
“情势已经严峻到这个份上了吗?”徐鹤霄拧了拧眉头。
“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”谭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,他看着徐鹤霄的眼神充满了同情,“我们投机倒把的还好,停止交易就是了。倒是你,我猜测像你们这些成分不好的,只怕还要迎来更严苛考验。”
徐鹤霄的脸白了白,他惨笑,“我们都这个样子了,还不够吗?”
谭哥无能为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谨言慎行,降低存在感。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,坚强一些,总会熬过去的。”
谭哥走后,林绮和徐鹤霄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。
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别担心,我会陪着你的。”林绮伸出双手去抱徐鹤霄。
徐鹤霄缓缓回抱她,“如果情势真的不好,我希望你离我远一些。”
林绮摇头,“不要。你是我的,我说了保护你,肯定能保护你的。”
徐鹤霄轻笑,“绮绮,我是男人,是我该保护你。”
“嗯,那行,你保护我。从明天开始,训练加倍。”林绮道,“我陪你。”
“好。”徐鹤霄眸光深了深,这一刻他想的是,不管是身体,还是心灵遭受多大的侮辱,折磨,他都会熬过去。
他放不下林绮。
舍不得将她交给别人。
所以,他必须活着。
六月份开始,两位队长开始频繁前往公社参加各种会议,他们参加会议回来,还要在大队召开会议。
对政治不敏感的队员们此时也察觉到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。大家都沉默了许多。
大队的学习室依旧在开放,报纸也依旧在订购,知青们有空的时候就带着队员们一起学习时政,或者认认字。
耽搁了几年的小学提上了议程,大队打算今年就开始建学校。
“不清楚公社那边能不能通过,我们先把学校建起来,学校建起来了,申请通过的概率就更大一些。”大队长道。
他知道外面乱,可外面再乱,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。
无论如何,不能让大队乱起来。
七月份的一天,徐鹤霄被大队长通知要去公社上思想教育课。
“换一身落魄一些的衣服。”大队长提点徐鹤霄。
徐鹤霄嗯一声,“要去多少天?”
“应该当天能回来。”大队长道,“不过也说不定。”
“麻烦您去和林绮说一声,我怕她找不到我会担心。”徐鹤霄道,担心了许久的事情,如今还是来了,他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总不会比以前被从徐家赶出来更糟糕了。
“行。我去和她说。”大队长应道。
林绮收到消息时,面上还算平静,“思想教育是什么?”
大队长想了想,“类似开会那样的形式吧。”
只是比开会更严肃,言语更激烈,也更,侮辱人。不过这些就别让林绮知道了。
林绮若有所思,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大队长走后,林绮静立在原地,一时之间,脑子空白,不知道要做什么。她站了许久,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声,她才回神,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