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殿下愣了一下,随即走过来,看了一眼这华丽的屏风,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道:“是啊,这个礼物兰妃替我准备了有三个月,本想着今天让老夫人高兴一下,谁知她还没见到屏风就这么去了,白费了兰儿一片心意。”
蒋兰被提到伤心之处,自然是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泪,道:“殿下,我从小是在祖母的膝下长大,和她是最亲不过的,但求您看在我的薄面上,一定要为祖母主持公道!”
蒋家二夫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,但她很快垂下了眼睛,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,李未央看在眼睛里,却并不觉得奇怪,谁都知道蒋家非常看重嫡庶之别,家中的儿子侍妾很多,却少有庶子庶女。这个蒋兰,既是蒋家孙子辈中唯一的女性,也是蒋家这一代里唯一的庶出,这身份十分的尴尬而且微妙,国公夫人竟然将她接到自己身边养大,后来更是送入了太子府,让人不得不感慨。现在看到蒋家二夫人的神情,李未央越发确定,蒋家二夫人不喜欢这个蒋兰,而且是,很不喜欢。当然,这并非她关心的重点,所以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,仿佛没察觉的样子。
此刻,一名衙役快步走了上来,众人的眼睛一下子都瞪大了,等着看他们调查的结论。
姚长青连忙问道: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衙役大声道:“回禀诸位大人,属下在国公夫人待客的小花厅里,发现了一件奇特的东西。有个托盘里面装着今年新鲜上供的蜜枣,余下的托盘里则是芙蓉糕、蝴蝶酥这些寻常见到的点心,再就还有一些瓜子、蜜饯,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特别,谁知在茶几的下面发现了一只死老鼠,还有一只滚落在地的半颗被啃咬过的蜜枣,随后便查问了花厅里的丫头,知道这房间每天有人打扫,若是有死鼠一定会被人发现,决计不会留存到现在,所以这老鼠必定是刚刚死去的,便立刻让仵作解剖了这只死鼠,结果发现——”
蒋旭抢先一步站起来,喝问道:“发现什么?”他问出口之后,立刻意识到自己越过刑部尚书和姚长青追问这件事情并不妥当,但死的是他亲娘,所以谁都不会和他计较,姚长青也点头道:“你继续说!”
衙役继续往下道:“仵作解剖死鼠后,竟然在它的肚子里发现了些许的蜜枣果肉,于是便对这些蜜枣起了疑心,回头将地上残余的蜜枣果肉检查了一番,终于发现了毒药是从何而来的。”
从出事以后就一直很沉默的蒋家三公子蒋华不由心中一动:“你是说凶手是将毒放入了蜜枣之中?”
衙役立刻道:“是,属下在发现蜜枣有毒之后,立刻命仵作详细检查,终于发现除却这一颗有毒外,其他的十三枚蜜枣中还有两枚有毒,由此可见,凶手的作案时间不够充分,使得他不能在每颗蜜枣之中都下毒,当然,这也说明他很亲近国公夫人,才能有这样的机会。”
蒋华慢慢地摇了摇头道:“他根本没必要在每颗蜜枣里面下毒,只需要确保有毒的被我祖母吃掉就好了!这人好狠毒的心思!”
就在他们提到蜜枣的时候,李未央的神色已经出现了变化,这变化十分微小,除了站在她身边的李敏德,甚至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。
下一刻,那原本柔弱的李家大小姐突然站起来,一张粉面苍白地直如枝丫上透白的积雪一般,脚下微微一个踉跄,身边檀香忙牢牢扶住了,她失声道:“三妹,你为何要害外祖母!”
这一道声音传出来,所有人便都望向李未央。
李未央面色虽然没有大的变化,眼中的清冷却与这冰雪并无二致:“大姐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!”
太子妃眉心一跳,脸上却平静无波:“李大小姐,你可不要信口开河!”
庶妃蒋兰猛然站了起来,冷冷道:“太子妃,你还没有听她说完,怎么知道她是信口开河!长乐,继续说下去!”
太子妃冷漠地哼了一声,道:“也好!李大小姐,你把话说说清楚,什么叫是安平县主害了国公夫人。”
李长乐眼中泪水滚滚而落,仿佛她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样子,指着李未央道:“你……是你将那果盘递给了外祖母,那蜜枣也是你亲眼看着她吃下去的,除了你,别人根本没可能碰过那东西——”
李未央神色一冷,眼波悠悠在她面上一转,冷冷道:“大姐,你说错了吧,碰过那果盘的除了我,还有我们的母亲,是她先将果盘递给了我,更何况,这屋子里的丫头们也一定碰过果盘,若非不然,这果盘是自己飞进了屋子里面吗?!”
李长乐怒声道:“可是他们都没有理由去害外祖母,母亲和外祖母一向亲厚,身边的丫头们也都是忠心耿耿,她们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!”
拓跋玉听得不对,立刻呵斥道:“李大小姐,你没有证据,何故说出这样恶毒的话!”
李长乐却露出疾言厉色的模样,她的目光如利剑一般,恨不能在李未央的面孔上狠狠刺出两个血洞来,继续恨声道:“是我亲眼所见,是屋子里所有人都亲眼所见!母亲,是不是你亲眼看到我三妹将那蜜枣递给了老夫人?”
蒋月兰脸上露出惊诧之色,仔细沉思片刻后才回答道:“这……倒的确是真的!”
李长乐又望向一直在国公夫人身边服侍的几个丫头,她们面面相觑,仔细回忆当时情景,却只能点头附和。
“表小姐说的是,当时只有县主捧着那果盘的时间最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