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未央对白芷使了个眼色,白芷和墨竹会意,两人上去架起了九姨娘,李未央冷冷道:“你若是喜欢自由,当初就不该跟着父亲回来,既然已经成了妾室,就该安分守己,好好伺候父亲。”
九姨娘泪水涟涟:“县主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,哪里知道我们这种人的艰辛。我原本在昌州,虽然不曾大富大贵,却也是好人家的小姐,谁知道亲娘病逝,继母无德,骗着我爹将我卖给了戏班子。我从小跟着戏班唱戏,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,这些我都不怕,只想着有朝一日存够了银钱,自赎了自身,投奔个穷亲戚,再置些薄产,寻个人家过日子。谁知后来被尚书大人看中,将我送给了老爷,我原本想着即便是做妾,只要老爷疼我,我也有好日子过。谁知今日里大夫人却突然将我叫过去,逼着我承认和那唱戏的戏子有染,还威胁我要将一切告诉老爷,县主,若是真的让她抓到了把柄,我真的无路可走了!”
李未央沉默不语,仿佛在思考九姨娘所说的话是真是假。
九姨娘看她的神情,猜想她是在犹豫,忙道:“我晓得县主是这家里难得的好心人,否则你也不会照料无人可托付的三少爷,再者说,你也不愿意看着大夫人得意是不是?求你也帮我这一回吧!”
李未央暗道,帮助李敏德,那是因为对三夫人的承诺,绝非她大发善心,这辈子,她绝对不会做什么善心人了。
九姨娘见她还是不作声,以为她不肯帮忙,连忙道:“县主,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,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办,我绝不会推辞!”九姨娘这时候突然看见林妈妈出现在鹅卵石小道上,正朝这边来,急道:“县主,我可就当你已答应了,以后再来跟你详谈。”说完,像是见鬼了一样走开了。
李未央若有所思地望着九姨娘离开,白芷轻声道:“小姐,您看她说的是真是假?”
李未央微微一笑,道:“关于她自己的那个部分,倒是没有说假话。”
白芷猜测:“是不是大夫人察觉到了什么,九姨娘怕事,才迫不及待地要离开。”
李未央摇了摇头:“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刚才戏台上那个摔下来的武生,应当是九姨娘没有进府之前的相好,大夫人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找不到确实的证据,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验证,等看到九姨娘面色大变,估计就已经坐实了猜想,所以才将对方叫过去旁敲侧击一番。
看九姨娘的模样,倒像是抵住了,暂时没有承认,但可能她也吓得够呛,这才来求原本没有交集的自己。九姨娘像是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帮忙,也是,能给大夫人添堵的事情,李未央是一件也不会错过的,家中知道她这个庶出的女儿与嫡母不和睦的人也多了去了,九姨娘会来求自己,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
只是,李未央却觉得虽然一切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,可总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。依大夫人的手段,一击不中肯定不会出手,她会轻易放过九姨娘吗?还能放任她来向自己求救?!李未央越想越觉得狐疑,低声吩咐道:“这两天,多留意点家中的动静。”
“是。”白芷回答。
李未央想了想,对墨竹道:“九姨娘房里的秋菊,你熟悉吗?”
墨竹顿了顿,小声道:“以前曾经一块儿说过话,打过照面。”
李未央点头,招呼她附耳过来,轻声说了几句话,墨竹的脸上露出笑容,道:“是。”
晚上,墨竹悄悄找了机会,把秋菊找了出来,道:“这几日,九姨娘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?”
秋菊的心突突直跳,脸上却笑道:“姨娘正常作息,哪儿有什么不对的。”
墨竹微微一笑,将她的手拉过来,放了一锭白晃晃的银子,秋菊一愣,随即道:“姨娘今儿个从夫人房里出来就不对劲了,不知道夫人对她说了什么,晚上姨娘直做恶梦呢!”
墨竹沉默不语,随后附到她耳边讲了几句,秋菊心中犹豫,口中却道:“我可是姨娘的丫头,这不大好罢?”
墨竹笑而不语,望了一眼秋菊手里的银子。
秋菊赶紧藏了银子,心内挣扎,默不作声。
墨竹笑笑,许诺道:“一锭金子。”
秋菊一愣,随后道:“监视主子,这可是大不敬。”
墨竹点头:“两锭金子。”
秋菊拿她的月钱同这意外收入比较了一番,暗道一声“豁出去了”,点头道:“好,九姨娘这里的一举一动,我都报与县主知道。”
李未央懒懒地躺在躺椅上,手中持着一卷书。阳光晒得很舒服,她几乎已经快要睡着了,就在这时候,一个眼生的丫头从外面走进来,高声道:“白芷姐姐,奴婢刚才瞧见门口有一个花盆,不知道是谁送来与小姐的!”
李未央微微扬起眼睛,看向那丫头。她就坐在院子里,这丫头的声音不高不低,既不会惊扰到她,也不会让她注意不到。
白芷连忙过去,低声训斥道:“小姐还在这儿呢,你懂不懂规矩!”
小丫头一副无心作错事的模样,惶恐地低着头。
墨竹低声在李未央耳边解释道:“小姐,那是外院洒扫的丫头。”
外院洒扫?怎么会跑到这里来?李未央的唇畔浮起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冷笑,若是真的不知道花盆是谁送的,直接拿走就是,绝不会亲自送进来,看样子,这丫头必定是知道点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