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陆槿上次被陆老夫人叫回侯府吃了一顿晚饭离开后,唐筱微已经有半月未见陆槿,派人去离风苑打探消息没打探到。
后来陆槿身边的人来府上禀报,说是军中有要事,侯爷去了军营,年节也回不来了。
陆老夫人倒是已经习惯了,还叮嘱那人在军中好生照顾好侯爷。
唐筱微心中虽然不快,却也没办法,长宁侯统领十五万飞甲军,向来是以军中事和国家事为重,以前的年节也常在边关或者军中陪着将士们过。
只是她心中有些着急。
从九庄镇回来已经两个多月,唐府从那时候闹了一通后,唐夫人跟唐大人仍然冷战着,期间唐夫人动用娘家林府的势力去九庄镇探查过,已经没了酒儿和她丑八怪娘的身影,而且是消失了,没有一点下落。
少君林答应替她调查酒儿身世的真相,两个多月过去了,一点消息也没有。
或许根本不是没有消息,而是少君林在给自己下马威。
前段时间,因为侯爷在都城,她没有敢跟少君林过多来往,只是传过一封信去询问他调查的进度,可是少君林只是在回信中短短回了几个字,说还未有消息。
唐筱微知道,自己这段时间对少君林冷淡,他心中不快,看来自己要好好哄哄他,才能让他替自己办了这件事情了。
前段时间接近年节,侯府上下忙活,陆老夫人看人也看得紧,她不便出门,今日她打算趁回唐府拜年的时候,去跟少君林私会一二。
回到唐府,大厅中冷冷清清,只有唐帆耀一人,唐夫人在祠堂念佛。
唐筱微跟唐帆耀打了声招呼,就进去找唐夫人。
她见唐夫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,心中就急:“娘,你当着就这样放下妥协了吗?爹说那贱丫头是她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了?”
“那你想怎样?”唐夫人问。
唐筱微用力一跺脚:“女儿就是不甘心,替母亲你感到不值。你陪着爹这二十多年,风风雨雨的都过来了,如今酒儿那贱婢和她娘一个认亲,就将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和付出全都抵消了。”
唐夫人手上拿着佛珠,站起身:“微儿,做事要沉得住气。”
唐筱微抱着胳膊:“反正我不信酒儿那贱婢真是爹的女儿,你让舅舅他们帮忙好好查查,要是她们敢冒充,定要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唐夫人:“这件事你不用管,你在侯府好好当侯夫人,赶紧替侯爷生下一男半女,站稳脚跟,其它的为娘自有主张。”
一说到侯爷,唐筱微心里就发虚,随口答应:“知道了。”
从祠堂出来后,唐筱微心中反而更加憋闷,现在是真的想见少君林了。
她回到房中,换上一件薄透见肤的轻纱,外面又套上下人的衣服,让彩云打掩护,溜出了唐府往废宅而去。
她要先去废宅做准备,对于少君林,她最知道他的喜好,最知道如何拿捏他。
今日一早,君柒就带着众人候在离风苑外。
青山飞鸽传书,说侯爷今日回府,而且是带着酒儿姑娘一起回来的。
侯爷此次外出就是专门为了寻酒儿姑娘,如今侯爷真将她寻了回来,她自然高兴。
不到午时,一辆马车停在了离风苑门口。
青山下马掀开帘子,陆槿走下马车,随后又将酒儿扶下来。
酒儿抬头看向离风苑大门,她又回到了这里,上一次是以唐筱微的身份,这一次是自己真正的到来。
君柒目光扫过她头上戴着的白色簪花,顾大娘的事青山在信中说了个大概,对她的遭遇,她心中也很痛惜,觉得老天待她太不公平,偏要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。
她迎上去:“侯爷,酒儿姑娘。”
酒儿抬头对君柒笑了笑:“君柒,好久不见。”
君柒向来不是多嘴的人,但此时她却忍不住多嘴:“酒儿姑娘,侯爷总算把你找回来了。”
酒儿略微苍白的脸红了红。
陆槿看她一眼,并未怪罪,带着酒儿往院中走去。
君柒早就让人备好了午膳。
酒儿心中抑郁,胃口不好,吃了几口就要放下筷子。
陆槿给她夹了一道她最喜欢的菜:“多吃些,这些时日都瘦了。”
酒儿只好又扒拉两口,陆槿也没再强迫她:“这几日在路上累着了,吃了饭让君柒送你回房好好休息,我下午有事,晚上去看你。”
酒儿点头。
可吃了饭后,她却没让陆槿立刻离开,而是将他摁在凳子上给他换药。
那日他在林中与东乌人打斗,又将伤口挣开了,后来一直帮她料理母亲的后事也没有好好修养。
这次回都城的路上,她担心他太劳累,借口说自己不舒服,才在路上歇了两日,但好在经过这些时日,他身上的伤总算是好转了很多。
“我这几日会有些事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,你可以让君柒带你好好逛逛,如果要外出就让君柒陪着。”陆槿说。
虽然现在她是以酒儿的身份在他身边,又因着她是唐帆耀的女儿,不论这事的真假,唐帆耀暂时不会再对她不利,但另有人会将她当成眼中钉,一个是唐筱微,还有一个是唐夫人。
而且周子沐也在都城,他更不放心他。
他这样一说话,肩膀也跟着动了一下,酒儿不满地拍了拍,将他摁住,答应:“好。”
陆槿来到书房,君柒向他禀报的第一件事就是唐筱微趁着回唐府的机会,私会了少君林。
陆槿听着她的叙述,脸上冷漠至极,就像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说完后,君柒静等着他吩咐。
陆槿看着窗外,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道:“让他们继续联系。”
他突然指向窗外:“这院中的花开得不错,让人送些去酒儿房中,她最是喜欢这些。”
君柒看向窗外,点头:“是。还有一事,已经找到了奶娘的下落,但是我们的人发现唐帆耀的人也盯上了她。唐帆耀似乎是想杀人灭口,将她这个后患永远除掉。”
陆槿这才转过身看向她。
“侯爷,可要相救?”君柒问。
陆槿冷然一笑,唐帆耀定是知道酒儿是他的女儿之后改变了原来的主意,不再去追杀酒儿和顾大娘,而是打算将知道此事的人都除去。
“不用。”陆槿抬手。
这件事不仅是唐帆耀要隐瞒,他也要极力隐瞒下来,酒儿替唐筱微替嫁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。
酒儿在房中休息了一下午,傍晚的时候,她抱着雪宝来到花园散步,不知不觉走到了顾大娘当时被关在这里的住处附近。
她抬头往那边看去,却没有勇气走进去。
正自愣神,手突然被人握住,是陆槿。
“侯爷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?”酒儿问。
陆槿:“回来陪你用晚膳,我怕我不在,你连饭都不吃了。”
酒儿俏皮一笑:“那侯爷得每日都回来陪着我,盯着我才行,哪天你不盯着我,我就不吃了。”
“好啊。”陆槿宠溺地抚了抚她额前的头发,这段时间她心中郁结,已经很久没见她这样了。
他带着她往院子深处走,一路上给她介绍。
这离风苑竟然比侯府还要大,背靠青山,在山下还有一处温泉。
雪宝很是喜欢这里,从酒儿的怀里跳出来,兴奋地在周围上蹿下跳,最后一溜烟地钻进林子里去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,又或者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程三,问清母亲的事情,酒儿心情舒缓了不少,第二日胃口还颇好。
她夹起一个包子咬一口:“真好吃。”
酒儿吃的太急,嘴角沾上了些油,陆槿抬手用拇指腹给她轻轻揩拭。
“我今日要回侯府一趟。”他道。
酒儿吃包子的动作一顿,听见侯府,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唐筱微。
唐筱微是他明媒正娶的侯夫人,更是经过皇上亲自认定的,他们两之间终究是绕不开她的。
但随即她立刻又满不在乎地大口吃起包子来。
“嗯,侯爷是该回去看看侯夫人了,侯夫人上次在九庄镇受到惊吓,可都大好了?”
陆槿眉蹙了蹙:“我是回去看老夫人。”
“哦。”酒儿点头,“我今日也要出去一趟。”
陆槿:“带上君柒。”
酒儿点头:“嗯。”
两人说话心平气和,没有闹一句,但一顿早饭下来,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。
吃完饭后,酒儿照常给陆槿换药,微拧着眉,一脸认真。
陆槿看着她比平时更加沉默下来,知道她并不是不想让他回侯府,她是在介意唐筱微。
陆槿收回手:“我晚上回来陪你吃饭。”
酒儿:“不必了,侯爷不必为了我特地赶回来。我昨日是跟侯爷开玩笑的,就算侯爷不在,我也会好好吃饭的。”
陆槿离开后,酒儿赶紧行动起来,换上了一身男子装扮,还让君柒也换了男子装扮。
她今日要去以前的家里找程三,顺便看家里能否找到一些有关母亲的线索,而那四周的邻居都认识她,所以她不得不装扮一下。
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自己今日可能不止是去家中,可能还需要带着君柒去其他几个地方。
君柒不明白为何要这副装扮,酒儿笑着挽住她的胳膊,拉着她往外走:“你跟我走就行了。”
他们来到以前的家里,大门敞开着,屋内更是一片凌乱,就像被洗劫过一样,能值点钱的东西都没了,而且显然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。
程三好赌,欠了不少赌债,她与顾大娘还在时,他就总是问他们要钱还赌债,讨债的人还经常找上门,为了能让顾大娘过安生的日子,酒儿替他还过不少赌债。
如今她与顾大娘都离开了,定是他还不起赌债,被追债的人堵得不敢再回家了。
屋中翻得这样乱,一定是那些收债的人干的,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定是被他们拿走的。
自己先前的想法还是太乐观,觉得程三最多在外面鬼混不在家,没想到家已经不成家了。
酒儿在屋中翻找一阵,希望能找到些母亲以前的东西,找到些线索,可是一无所获,连母亲以前穿的一些未被带走的衣物都成破布了。
她问了旁边的邻居,邻居说程三全家为了躲债,大半年前就搬走了。
从家里出来后,她又带着君柒去了几处程三平时常去的赌场,那边的人也都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程三了,说他带着老婆女儿跑路了,欠他们的钱都找不到人还。
从赌场出来,酒儿又带着君柒在城中七拐八拐,走到一条名叫蓑衣巷的小巷。
小巷内杂乱不堪,屋前还站着不少装扮甚是艳俗的女子,见到他们进来,好奇贪婪地打量着,摆出最妖娆的姿势。
突然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从一处门洞被人推出来,差点撞到她们。
“穷鬼,没钱还想来白嫖。”屋内走出一女子,对那男子破口大骂。
但她见到门前立着的酒儿和君柒,立马变了脸色,半倚到门框上,卖弄风情:“哎哟,两位俊公子,屋里坐坐?”
君柒皱眉看向她,拉住酒儿:“这地方不安全,我们走吧。”
酒儿拍拍她的手,示意她放心,然后跨步走向屋内,君柒只好跟了进去。
那女子夸张的扭动着屁股,将他们往房中带。
“花儿。”她朝另一个屋里喊。
酒儿抬手:“不必,你一个人就够了。”
女子故作娇羞地掩嘴一笑:“公子真是懂风情,能同时陪两位公子,是小女子的荣幸。”
来到屋中,酒儿不与她废话,直接扔一锭银子到桌上。
女子眼中瞬间露出贪婪,上前抓过银子,然后就脱衣服。
酒儿赶紧抬手。
这时那女子却说:“两位不必不好意思,我们这平时也会有女子来的,不过你们既然想当公子,我自会将你们当成公子服侍。”
酒儿不免正眼打量她,果然是个机灵的人,竟然早就看出了他们的身份。
那女子扭动着臀走上前,要去拉酒儿的手,君柒上前,将手中的剑一横,挡在她面前。
女子娇笑着退回到床边坐下:“两位公子何意?”
酒儿:“我们只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,程三最近可有来过?”
程三不光好赌,还好色,这里就是他最常来逛的窑子。
“程三?”那女子想了想,“那个又穷又老的赌鬼?”她摇头,“好像有段时日没来了。”
“他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?”酒儿又问。
女子做作的故作思考,酒儿又拿出一锭银子。
女子的眼睛立马放光了:“我记起来了,他最后一次来好像是去年的五月份左右吧,那时院中的石榴花正开的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