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2、两个小残废(1 / 1)

出了京城的第三日,林湛才开始醒转。

他幼年受伤过重,陈年旧疾一大堆,去了京城后,跟宋令仪一起学武功,慢慢才好转起来。

内力一被废,就好像是水匝突然被人打开了,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毛病全部都蹦哒出来了。

林湛可不觉得景钰是大发慈悲愿意放过他了,大抵着玩腻他了,一副病怏子的身体,骨瘦如柴的,即便皮相再好,抱在怀里也不会多舒服。

太子又是见惯了美人的,以后何人求不得,非得在他这个病秧子身上耍威风。

好在林湛想得开,以后不见便不见了,横竖见面了也不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。

只不过让林湛比较惆怅的是,他的身体差,还要麻烦身体更差的景臣照顾他。

两个人好像是一对脏兮兮的臭老鼠,还是那种断胳膊断腿的小残废,被人从京城赶了出来,天大地大,竟然都不知道去哪里才好。

本来,林湛想在死之前回燕阳城看一看的。

燕阳城是漠北的一个边陲小镇,林湛此前在那儿待过很长一阵子。

可是怕景臣不愿意,遂一直没敢提。

听景臣说,薛琮给了他们一包袱的真金白银,林湛打开一瞧,顿觉得后半生和景臣吃穿不愁了,不禁感慨薛小狗到底是个富得流油的主儿,出手就是大方。

再反观景钰,实在太小气了,太子好像把他当个小废物,想要的时候随心所欲的用,不想要了,就赶紧把人随手处置了,也不管林湛当时那个样子,在外头究竟能不能活下去。

不过,林湛也不觉得难过,还觉得这样挺好的,省得太子给他一点小恩小惠,他再不知廉耻地贴上去,说出去也够下贱的。

两个人没地方去,又值深秋,正是枫叶开得如火如荼的时节,林湛估摸着带景臣去潭州看一看枫叶,那里的枫叶最是好看了。

遂让马夫往潭州的方向去。一路上阴雨连绵,林湛的病情反反复复,如今又染了点风寒,白天倒还好,一到晚上就跟破风箱似的,轰隆轰隆地喘着粗气,有时候喘得厉害了,连呼吸都是个问题。

景臣很担心他哪一天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完犊子了,每次看见林湛咳嗽,就下意识攥紧他的手,虽然耳不能听,口不能讲,但林湛还是一瞬间就读懂了景臣的意思。

比划着手势安慰景臣,自己没事,很快就会好了,可心里却沉重无比,知道自己可能撑不到明年春天了,林湛就想找个合适的,稳妥的人照顾景臣,可思来想去,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存在。

林湛惆怅不已,一路上的心情就像旅途中遇见的萧瑟秋雨,没有一天是蓝天白云。

好在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。

在离开东宫的第九天。

林湛带着景臣来到了漳州,只不过很倒霉的是,马夫那个老畜生,一路上都挺安分守己的,看着是个实诚人,结果还没到漳州,借着出去小解的由头,结果一去不复返了。

当时林湛病得糊里糊涂,根本没有防范人的精力了,有时候喝口水还要仰仗着景臣喂。

而可怜兮兮的小景臣就更加不会防范人了,一心全在林湛身上。

更加可怕的是,那老畜生把他们身上的银钱全部偷走了,仅仅九天的时间,林湛从腰缠万贯沦落成了一贫如洗的穷人。

还不得不把马车卖掉,要不然连吃饭都成问题。

林湛拉着景臣去卖马车,见景臣低着头躲躲闪闪,立马把发间的白玉簪取下,换了十两银子,买了一副帷帽给景臣戴上。

戴上帷帽后,景臣果然安静了许多,整个人藏在层层叠叠的白纱里,偶尔有风吹来,隐隐可见几分容色。

正是因为景臣俊美,林湛清秀,过来买马车的多半是些富家小姐。

林湛着急存点银子,总住在客栈不是个事儿,最好能买个小宅子,然后把景臣安置下来,回头买点家具啊,锅碗瓢盆呀,再整点鸡鸭鹅小兔子,养一院子的。

等把这些都养大了,林湛也就放心了,自己死后,好歹还有这些东西陪伴景臣。

当然,光是这些还不够,林湛想要更多的银子,能够支撑着景臣的余生吃喝不愁。

可武功都没了,自己就跟个病秧子似的,上哪儿搞银子去?

好在天无绝人之路,有个富家小姐看中了林湛,问他会不会管账,让他去府里当个账房先生。

林湛觉得这个可以有,于是便很客气地道:“敢问小姐,那一个月的月钱是?”

那小姐道:“看公子做事麻不麻利了。”

林湛以为,这小姐十有八|九是瞧他生得挺俊的,会不会管账,其实都不甚重要,主要会不会讨她开心。

本来这种像是出来卖一样的活儿,林湛是不想答应的,可转头一看抱膝坐在地上的景臣,又觉得没啥关系,反正回头谁更吃亏也不一定呢。

遂把马车先卖了,与那小姐说好了,还拿了些定钱,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,林湛有了点银子,也不敢乱花,怕把景臣以后过日子的钱都给吃没了,遂与他去吃馄饨。

说来也挺让人唏嘘的,林湛记得以前拐带景臣出来吃馄饨,景臣嫌这嫌那,一口都不带碰的。

现如今跟林湛坐在街头吃馄饨,半句怨言都没有,当然,即便是有,景臣也说不出口。

“你放心,我一定会把你安顿好的。”

林湛吃不下,把碗里的馄饨夹给景臣吃,笑嘻嘻地告诉他,“我跟太子说,要陪你吃糠咽菜,那都是逗他玩的,咱们景臣以后只吃甜的,不吃苦的。”

景臣听不见,帷帽也没有摘下来,只是把脸露出来了,很茫然地抬头看着他。

林湛看他这样,心里酸涩得要命,忍了好久才又笑着说:“你看你,当初要是有这么温柔,没准咱们俩就成了。现在你残缺了,我也残缺了,两个小废物凑一块儿过日子拉倒,我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,就唯有一颗真心,也许还值点钱,当初太子那么低声下气问我要,我都不给他,现在我把真心给你,你以后可要好好活着。”

可惜景臣等了这么久都没等来林湛的真心,现在等来了,他也听不见,低头喝干净汤,两个人坐着大眼瞪小眼的。

等休息得差不多了,林湛领着他回了客栈,走半路给景臣买了支糖人,听说可以自己做糖人,林湛就上手把景臣的名字写上了。

那小摊主一看见景字,当即大惊失色,林湛这才想起来景是皇姓,平民百姓要是用了,那可是杀头的大罪。

林湛赶紧道:“写错了,写错了。”

之后拉着景臣就走。

景臣怕是这辈子都没吃过糖人,一直拿在手里看。

林湛下意识地笑道:“看啥看?以后还给你买啊。”

景臣低头,身子动都没动。

林湛蓦然想起景臣根本听不见了。

不知道咋回事,突然就憋不住了,赶紧捂住嘴,撕心裂肺地咳嗽。

景臣根本听不见,背对着他站着。

林湛与他就几步之遥,直接跌坐在了地上,景臣也不知道。

好久之后,林湛才吐出一口瘀血,笑骂道:“景臣,日你大爷的!都不知道过来扶我!老子为了你,牺牲好大啊,明天就出去给你搞钱去了,你也不知道说声谢谢!”

到了最后,还是林湛自己爬起来的。一番收拾之后,两个人不得不挤在一张小床上。

景臣面对着墙面睡,就留个背给林湛。

两个人躺在一块儿,完全没有身体纠缠的欲|望,林湛本来觉得自己挺能浪|荡的,只要生得足够俊都挺喜欢的。

也是到了现在才发觉,并不是这样。

即便景臣就躺在自己身边,林湛还是能心无杂念。

就像以前,宋令仪把他抱在怀里,林湛生不出那种念头,薛琮扑过来双腿缠在他的腰上,林湛也能镇定自若。陈宣把衣服都脱了,要以身相许,林湛也置若罔闻。

可能这就是老天爷造孽的地方,给了林湛风流的皮囊,却又给他一颗重情重义的心。

床板轻轻一颤,景臣突然转过身来,林湛以为他要下床喝水,便要给他让让位置。

哪知景臣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,两个人就贴在了一处。

林湛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
也知道景臣对他还有感情。

可是……自己却再也无法对别人动情了。

终究还是把景臣推开了,林湛推门出去。

大街上空荡荡的,晚间的风很凉很冷,他独自在外头转转,想等景臣睡着了再回去。

哪知才往前走了几步,迎面就撞上了一群漠北人。

陈宣换了一套更红的衣服,手里一直转着他那支长笛,望着林湛的目光晦涩难懂,俊美异常的面孔划出一道很诡异的笑容来。

林湛想也不想,调头就跑,故意挑了个跟景臣相反的方向跑,心想跑得越远越好,永远不让陈宣与景臣再见面了。

哪知才往前跑了十几步,陈宣就从后面追了上来,轻轻一跃,就挡在了林湛的前面。

林湛没有地方可以躲,一步步地往后退去,咬牙道:“你们不要过来,谁都不准碰我!”

陈宣抬了抬手,示意众人退后,正色道:“湛湛,你在外头玩得够久了,应该回家了。表哥能够纵容你一次两次,可不会纵容你一辈子。你且想清楚了,究竟是病死在外面,还是跟表哥回漠北。”

林湛道:“呸!你是谁的表哥?我都不认识你!再敢上前一步,我就再捅你一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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