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二章 骂(1 / 1)

少主既是吩咐下来,月娘不能丁点不将事放在心上,她既是不得不听上峰指令,又其实何尝不认同花魁教下人弹琴、陌生男女共处一室分是不妥,荒谬可笑。

便看月娘从尹玥房中出来,立即便调转方向面着对过儿苏涵那去,少主所言虚实,她暂且先去求证一番。

月娘脚步放的很轻,她瞧着是正常行走,实则脚掌并非如何贴着地面,只稍稍托着,她是圣神教祁州分坛坛主,亦身负武功,不算多差。

尔后须臾近到门前,却也真巧,叫月娘双耳若有若无、竟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琴音,不像个中老手、倒似个方才一二分熟练的初学者…

“难道真如少主所言?”

月娘在门外隔远二步,悄然站着,疑窦丛生,眉头锁了几分,思忖想着,心内不自主由此生出隐隐约约的不愉,暗道,

“茗兰啊茗兰,你可别叫妈妈我失望,妈妈我废了大心力大价钱捧你,可不是让你和个龟公搅到一块~!”

她这样默默念道,若非少主所言,她但如往日那般从茗兰屋前经过,听到这样不敢让人恭维的琴声,大抵走过就走过了,稍加疑惑却不会深往里想,可少主那一番话犹言在耳,她的想法看法便大不同了。

“踏踏”月娘稍稍停定,跟着就往前踏上二步,两手手掌附在上半镂空分成块块小格、明瓦装点,下半仍还留着整块木板粉成玄红的两扇杉木屋门上,使力就要推开,却是屋门从里闩住,她单是用劲只使那两扇木门微微向里头拱挤,再无法深入或是打开。

“…若非在里头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事,何需把门撇得这样紧?好哇,我非得进去看看!”

月娘暗思,愈是急切恼怒,茗兰的姿色自不必说了,那和尚其实也生的好看,他俩关起门来在屋里到底做什么?月娘满脑子疑惑,费上须臾才使劲平了平心绪,压着焦躁,温和向屋里喊道,

“茗兰,做什么呢?开门啊,是妈妈,妈妈找你有事。”

……

门先被推的乓吱乓响,又跟着传入月娘的那些话,屋里的人均有几分愣住,纷纷朝屋外看,又彼此对视。

“开吗?”悟平尴尬又不失礼貌得笑了笑,他手指还搭在琴弦上,听到外面的响动,心中说急不急,说不急又急,瞧着苏语,讪讪道,

“妈妈找你,我这~…要不要避下?我杵这是不是不太好?影响你声誉。”

苏涵瞥了他眼,什么也没说,转看向莲心,像是无动于衷,语气一如过往,道,

“开门,莲心。”

“开门?!就这样开门了?”悟平但看苏语二话不说就要让人开门终开始有些慌乱,起身就要寻个好去处让一让,

“不是,我,不成,我找个地方…”

他喃喃自语,着急忙慌四处得看,选了个立柜就要钻…他们是行得正坐得端,可难保别人会怎么想,他自己倒无所谓,但苏语…他怎能让苏语遭了非议…

“大…小姐,真去开门?”

“去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听我吩咐就是。”

莲心也不愿立马便开,顾虑到大人的名节,她尤是些迟疑,脚下像扎了根,可大人那厢既下了严令,她但唯有遵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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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茗兰,茗兰!”

月娘又叫了几声,她在门前站了这会儿,又是推门又是喊人,里面无论如何,早该有人给她开门,可挨到现在…月娘的心情越发糟糕沉闷了。

转而打算破门而入——她堂堂神教分坛坛主,真动真格,饶是两扇木门闩了,也断然拦不了她!茗兰好好的苗子,她可不想看她就那么废掉!

“妈妈。”

好在终未逼得她这个藏了这么多年,在众人眼中不过个空有口舌、却无半点手上功夫,上了年岁的老鸨现出本事,莲心及时得将门打了开,退到一旁。

…啊哦,不用避了…

立柜里东西塞的满满当当,又是衣物又是书的,悟平落脚都找不着地,他眼睛一扫、马不停蹄接着又往窗前奔,甫要开窗使轻功遁到外去,莲心门开了…

“妈妈。”

悟平但听到“吱”厚闷的响声和苏语的轻唤,明知不该可还是下意识转过头,他两手彼时还把在窗牖两边、左脚正半抬了上去,一回头与屋外的月娘不偏不倚来了个四目相对…

“…妈妈。”

二人眼神对后皆是默在原地,你盯我我盯你谁也不动,最后到底是悟平先撒了手放了脚,回来站着,微笑着喊道。

“还在那给她笑,笑…”

月娘看到悟平在那贱嗖嗖得跟她笑就说不清的厌恶,平心而论悟平生得俊朗、笑起来亦是好看的,可月娘此刻心内憋了好大火气,要不是始终告诫自己少主看重、少主看重,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抽这荤和尚两大耳刮子!

——出家人六根清净不动凡心,规规矩矩正正经经,若无事逃什么跑什么?!还不是心里虚,不幸又幸叫她给逮了正着!

当的哪门子和尚?!少主哪看重个这样货色!

“你怎么在这。”

月娘走进房间,反手合好门、重新闩上,朝悟平问道。她脸色打还没进这屋便几分沉了下去,现下更是严肃不好看了。

“小人,小人找茗兰小姐学琴。”悟平弯腰拱手如实回道。

月娘斜睨看他,“哼哼”冷笑了几声,轻蔑道,

“学琴?学琴你跑什么?我看你学琴是假,指不定藏着什么心思是真~。”

“小人没有,小人——”

“茗兰,我一直当你是个知进退、识大体的好孩子,”

悟平待要辩驳,月娘却不给他机会,她移了目光不耐听他狡辩,转望去那静静站着、擅琴的女子,双眸中又是期望又见失望,饶掺着几分怒气,可不自禁仍是比对悟平这个荤和尚包容宽和许多——她是真喜欢这个孩子。

“我看你一身清气又谦虚和善,颇为难得叫人欣赏。所以…”

所以有人对我说你在教个龟公弹琴我未亲眼看见尚是不信的,月娘正要将这话说出来,甫念到茗兰听了不知会不会多想不安、于面子上也总归是不好看的,硬转了口道,

“所以告诉妈妈,你为什么要这样不爱惜自己名节?和楼里的龟公、和个陌生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?”

她说到此,忽又想到旁的莲心,话语登是一塞,可很快跟着说道,

“便是有莲心在,也是不妥。你素来寡淡的性子,怎么就这样随随便便答应教个男人弹琴?还是关起门来。

这是妈妈知道就权且算了,不会对外乱说。若是别人知道,你几张嘴说的清?你当真不要名声了?”

“妈妈,这是小人的责任。”

悟平见月娘责恼上了苏语,哪肯继续沉默下去,这本是他找的事,断没让苏语受责的理!况且,况且,他如何能看她受训?

“妈妈不要怪茗兰小姐了,是小人央求茗兰小姐教小人弹琴的,与茗兰小姐无关。”

“你闭嘴!”

悟平那一插话正让月娘找到了出气口,她正不知如何泄火呢,赶巧顺势就给发了出来——以茗兰这样绝等的容貌,世间几个男人能不动心?

和尚?呵,和尚不也是男人吗!

“当然是你的事,不然还是茗兰主动求着你不成?”

月娘没好气得翻上个白眼,质问道,

“你如何想要学琴的?如何不经意得就能坏了茗兰名声的?你安的什么心!”

“我没有,我——”

“我告诉你,我花银子雇你,是请你做事,可不是让你有这闲工夫学琴的!你若不安分守己老老实实,暗地里起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鹾,趁早给老娘滚蛋!老娘银子都不给你!”

“妈妈,小人——”

“滚!”

月娘怒目圆瞪把悟平一凶,任他再三要解释,她丁点不给机会,说到最后已是气极,可管不了少主看重不看重,尖酸刻薄也就尖酸刻薄,

这厮总还不是神教中人,便日后是,她堂堂祁州分坛坛主,劳苦功高,教主夫妇和少主真会为了个新人把她怎么样不成?月娘这些底气自忖还是有的。

她一个“滚”字说了尚不算完,接着怒道,

“今日之事我暂且放你一马,往后你再来骚扰茗兰,再找茗兰学琴…别怪老娘我丑话不说前头,老娘把你腿打断!”

“…是,”

悟平黯然了许多,随意将两手合在一块儿,灰心丧气答道一声,“小人知晓了。”

——月娘评他评的再是不堪、视他如猛虎,有一点她是没错的,

龌鹾,呵,龌鹾。他纵然称不上龌鹾,可终也是以“学琴”之名更好得接近苏语,他是怀了别的心思的,如何是那么干净纯粹?

故而这一番训斥训到最后,悟平辩不出什么,只越几分沮丧失落了。

他怎样再接近苏语?那十一两的月钱他不在乎,他在乎的是若离了这,他连远远看她都不那么方便了。

“妈妈,您担心过了,是我同意教他,他亦勤奋有天赋,仅此罢了。”

苏涵默观到现在,才迟迟说道。

月娘容她把话说完,心底依是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,应道,“你性子宁善,可也无须替别人说话,妈妈清楚。”

“茗兰没有特意替谁说话,只是说道事实。”苏涵又叙叙道。

悟平见她为他说话,心中大是感动,可看月娘显已对自己种了偏见,他不愿苏语难做,声音陡然增高插下话道,

“是小人错了,小人这就走开。”

“往后…”

他这猛一出声搏了四方的注意,三人暂都停顿住朝他看来几分,悟平那厢又拱起双手,深弯了腰,停上须臾,道,“小人再不叨扰茗兰姑娘,妈妈明鉴。”

“走走走,赶紧走!”月娘挥手急着赶人。

悟平有心与苏语道别二句,又或只是眼神示意,可他心中既是失落,又月娘在场,一切还是作罢。

他嘴里发苦,像吃了青柿子一样涩,他说再不叨扰,他真的不能再见见了吗?

“你这丫头,”

叫她瞧不顺眼的人走了,月娘爽快许多,她跟着注意全落在苏涵身上,拉过她手,轻握在手中,宠溺又是无奈,

“叫妈妈如何对你,你跟一个龟公走那么近做什么?妈妈也就算了,外人知道了对你不好,也对咱们院不好。你日后多注意注意,也不要谁随随便便请你做什么你就当真做什么。你啊~,是楼里的花魁,至少在这楼中,总是有些地位的。”

“好,我知道了,多谢妈妈关心。”苏涵淡然应下,闭口再不提一二反驳之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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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这一个似卓氏般当垆涤器,这一个似孟光般举案齐眉,说的来藏头盖脚多伶俐!道着难晓,做出才知…”

“…一个道你请吃,一个道婆先吃,这言语听也难听,我可是气也不气…”

群芳院搭起的高台,台上一个戏班子正老少男女得唱戏,那戏班子远近有几分名气,唱的是《杜娥冤》,台下听戏的人吃着瓜果喝着小酒,再搂上个姑娘,纷纷不住得叫好——这戏,唱的绝了~!韵味十足!

悟平靠边走着二楼的过廊上,垂着头、精神不振,像有些丢了魂样。

…苏语也不知如何了,他暗暗想到,不凑巧与迎面来的人擦肩碰了一下,

那人张口就骂,“干什么吃的!不长眼睛啊!”

悟平没心思理他,随他凶去,那人旁带着的、与悟平认识的姑娘倒是打起圆场,娇滴滴道,“爷,算了~,跟个龟公计较什么?我们自个快活去~,那可不比什么都重要~。”

“嘿~,美人说的是。咱俩好好快活快活~,先放过这小子。”

姑娘一劝,那骂骂咧咧的男人随她走了,悟平也便沿边继续往前。

他不再去找她学琴她不知生不生气,会不会怪他没恒心,又或许,或许反而觉得轻松吧…

悟平脑中止不住七想八想,他早忍不了要去瞧瞧苏语,他的武功是能做到静悄悄来静悄悄走的,可他始终没动——他给她带了麻烦,怎么有脸面见她?

…回及最初他去找她,他说学琴,单论学琴,苏语已差不多将基本知识全教了他,“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”,往后路如何、弹那首曲子如何,总归得他自己走的。

悟平稀里糊涂想了一堆,没什么主题章法,绕哪是哪,可通通脱不过一个“苏语”。

想到最后,他忽抬起头,自个笑了笑,他想这些有什么用呢?庸人自扰。人家没准早烦他、把他忘到哪儿去了,

悟平笑的越深,又越有些云淡风轻,到了屋前推开门进去,恍见着不大的屋里默默站着的人,

他与那人眼神对上,立时自己怔在了原地儿,双眸缓缓睁大,心不争气得漏跳了一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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