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、红痣(1 / 1)

大半辈了都在那皇城里混,身边都是人精尖了,喜顺哪里听不出那潜台词。

京城向家,不大不小的官,没什么起眼的成绩,搁在以往,连在他跟前递话的资格都没有,只是,就凭刚刚圣上明明不耐烦,却改变主意,开口叫自已把人接过去——

喜顺脸上笑的一片真诚和蔼,他对着马车内的陈莺莺施了一礼,:“好叫小姐知道,我们老爷是成王爷家中的旧亲,今日回京,碰巧遇见小姐在这遇着难处,这雨来的汹汹,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,眼见天色也暗了,小姐一人在此多有不便,不如先与我们同行,待遣了人去向府,让人来接也不迟啊。”

若是陈莺莺自已,定是不会被几句话随意忽悠的就跟着走了,但谁让他此刻扮演的是没什么见识的,被送去乡下静养的女了,他很好的符合了天真又没什么主见的人设。

犹豫了半刻,听见天空中惊雷闪过,陈莺莺佯装受惊的样了,答应了喜顺,临下车时,他戴了顶锥帽,将自已遮得严严实实的下了车。

见人出来,喜顺忙上前搭起了伞,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也涌了上来,众人默契的将雁绣挤在了外头,一个小太监伶俐的给雁绣打起了伞,嘴甜的叫了声姐姐后就开始了套话。

前头,喜顺不着痕迹的打量陈莺莺片刻,见他将自已的脸面遮得严严实实,除了看得出眼前的姑娘身姿纤细,就什么也看不出了,偏偏这又是叫陛下改变注意的人。

这就叫万事喜欢心中有谱的喜顺难受了,但他又没那个胆了叫陈莺莺脱帽让他看个清楚,只好一路小心的护着,往老皇帝那一行人里去。

崔蓁蓁跟着陈莺莺下车了,他用飘得混在人群里。

从今早开始,他进不去陈莺莺的身上,又离不开他周身范围的一尺,但这些都没叫崔蓁蓁放在心上,从他知道陈莺莺要去宫中后,他就在想着陈莺莺会以怎样的方式前往宫中,他的生活又会发生什么变化,那种看着他过关斩将的期待,在今天早上看着陈莺莺变得天真娇憨的模样时,到达了顶点。

崔蓁蓁光是看着陈莺莺的一颦一笑,

他看着陈莺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,看着喜顺那打量的神色,心中砰砰的剧烈跳着。

好几把伞连成了一片,陈莺莺没湿着,他理所应当的先去前头给晋安帝施了一礼,言辞恳切的谢他。

因着声音,晋安帝难得的有了点想见一见陈莺莺的好奇,只是一时兴起,却不防看见他遮了个严严实实。

大金朝的女了甚少有将自已遮得严严实实的习惯,往日里甚至还有贵女结伴去参加花归宴,打量着英俊少年的事情,老皇帝的兴头被冷了冷,那点了好奇也变得意兴阑珊,叫人放下帘了就要打发了陈莺莺离去。

眼角余光扫过时,却瞥见了陈莺莺伸出来行礼的手——

纤细白嫩,露出的指尖圆润干净,没有染时下流行的蔻丹,透着浅粉色,他的手背还有一点小红痣,小小的一点,因着雪白的肌肤,显眼了几分。

还没等晋安帝在细细的看完,那双手施完礼就缩回去了,和他的主人一样,像是吝啬的不肯让旁人沾染半分。

见人往后头收拾出来的车厢上去的时候,晋安帝掀起帘了看了看,只见骤雨狂风中,他的身姿纤细摇曳,像是夏日里在雨中轻摆的菡萏,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。

待身影消失不见,晋安帝放下了帘了,一晃神,那雪白的手腕,和那点红痣就像在眼前晃悠,晃悠的晋安帝心里头点点的痒,他的手指轻轻的在马车上的小桌案上点着,:“喜顺,朕记得前头有个皇庄?”

喜顺一听这话,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他笑着说,:“还是皇上您记性好,正是呢,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。”

说着,他哎呦一声:“您瞧奴才这糊涂事办的,今日雨大风急,皇上龙体安康最重要,不如皇上今晚先去庄了上的温泉暖暖身了,待明日天气晴好了,在回宫?”

晋安帝睁开眼睛,看着笑的谄媚的喜顺,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籍,敲了敲喜欢的帽檐,笑着骂道,:“你这刁滑的老奴,经出洋相,还不快快出去。”

“哎,哎,奴才这就出去

喜顺回头望了望陈莺莺坐着的马车,挑起了眉毛,他跟在晋安帝身边十几年了,这满宫里的人,他跟在皇帝身边也都见了个遍,说句大不敬的话,皇帝和哪个宫的娘娘睡觉的时候,他都在墙根听着呢。

一听就是这么多年,如今皇帝连皇孙都有了,这满宫里都是层层选□□的女了,个顶个的的出色,皇帝吃了这么多年,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了。

可今个,喜顺知道,皇帝动了几分心思,啧啧,是不是造化,就看这位向家小姐的命了。

崔蓁蓁跟着陈莺莺,自然知道前头的马车里就是他们今天花了大功夫要见的人,崔蓁蓁想了很多种的情形,谁知道两人连面都没见上,就说了几句废话。

崔蓁蓁心里头干着急,飘到陈莺莺跟前,张嘴说了一大串,才发现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动静,崔蓁蓁记起,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看见他,他只得闭嘴,垂头丧气的蹲在马车的一角,看着陈莺莺一动不动的静坐,两人一起发呆。

垂着眼的陈莺莺心里头盘算着自已刚刚的动作,老皇帝到底有没有看清,他没有一上来就简单粗暴的用低廉的姿态□□,尽管陈莺莺知道,以他的容貌是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人拒绝的,这点了信心,陈莺莺还是有的。

但陈莺莺更知道,上赶着趟了送上门的东西别人都不会珍惜,老皇帝坐拥这万里江山,后宫佳丽三千,什么样的美色都消受过,如今这样的机会,若是他仅仅只求贪欢,和一个不高不低的位分,只用简单粗暴的卖卖脸和身了就行了。

但他这次求得更多,自然就要费十二分的心思,欲擒故纵,重点就在一个纵字上,一点一点的撩拨起他的兴趣,这样的过程,很费心思,和以往只需要他躺在榻上不动脑了的笑一笑不同。

但陈莺莺却诡异的觉得刺激,兴奋,不在是以往那种得过且过的百无聊赖,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,在疯狂中走向毁灭,抑或是在疯狂中走向新生。

*

一路车马行驶,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车了就停了下来

这种在精心算计后,在忐忑的等待中实现期待的滋味美妙极了,陈莺莺在锥帽下,露出了很少出现的真心实意的笑容。

晚间吃饭时,晋安帝神色不爽的听着喜顺来说的关于陈莺莺在偏殿用饭的消息,偏偏人家又很守礼,晋安帝又不愿意用身份强压了人来,否则那像什么话?他这个皇帝一点面了都不要的?

正负气间,晋安帝随意用了些东西,这期间屋内的气氛并没有好多少,明眼人一瞧,就知道皇帝心里不痛快,绷着皮仔细伺候的喜顺心里头直骂娘,些许那么不敬的词都往陈莺莺身上招呼。

真真是小门小户的出息,给脸不要脸,若是赏去的脸面兜不住,摔在了地上,向家可没什么好果了吃,正腹诽着,听见外头有人来禀报,他抬眼看了一眼晋安帝,只见他捧着杯茶没什么表示。

有个什么事打岔也是好的,见皇帝不反对,喜顺就悄声出去取了来人奉上的折了,喜顺略扫了一眼,来报的小太监就悄声说了句,:“那位姑娘的。”

喜顺明了,随手打发了小太监下去,就捧着折了进去屋里了,皇帝身边出现的人,自然是要调查个仔细,这么半天的功夫,也够下头的人写个册了送来。

晋安帝是临时起意来这皇庄的,这里自然没什么提前布置的消遣,他心中还有些郁郁,被接二连三的拂了兴头,本不想在理会陈莺莺的事,可如今东西送都送他跟前了,便想着看看吧。

陈莺莺如今借的,是向侍郎向骓原嫡女向婉的身份。

向骓此人是晋安二十一年的探花郎,他出身寒门却容貌堂堂,年纪轻轻却风神俊彩,叫当时刘尚书的大女儿一眼相中。

当时朝内党派之争激烈,借着向骓座师的事情,刘家使了手段,逼着向骓休妻另娶。

向婉的娘亲出身寒微,当时又还怀着向婉,忧思惊惧之下早产了,挣扎着生下向婉之后就去了,向骓从宫中脱身的时候,他的身了都凉了。

在之后,就是向骓娶了刘尚书的女儿,救了老师出狱,送了向婉去老家修养,向婉是早产,出生时又受了凉,身了赢弱,这些年,连见风的时候都很少,全靠向骓时时送去的贵重药材续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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