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学期,李琼虽没有和我坐同桌,不过她的位置在左林的左前方,离我也并不远。
我的同桌换成了江伊雪,也是个不怎么爱学习,喜欢侃八卦,天天上课照镜子挤痘痘,一个刘海能梳一上午的主儿。
在全班对我的集体霸凌中,江伊雪和左林一样,态度中立,她本来就不怎么搭理我,后来更是整天一句话都不会跟我说,看我被同学欺负得惨了,偶尔也会对我表露出那么一丝丝的同情,但也仅限于此了。
不过我本来也不是来交朋友的。
我继续低头看书,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。
林星遥竟然真的开始学习了?
她不是每天上课都睡觉吗?
小小的议论声很快就淹没在上课铃中,第一节是班主任蒋老师的语文课。
我暑假期间已经差不多把书上该背的文章都背了一遍,听蒋老师讲起生涩的古文来,也不再觉得吃力。
一堂很快过去,我没有睡觉。
第二堂是数学,第三堂课是地理……一上午,我都在全神贯注的学习,中间连洗手间都很少去。
第四节课结束,我伸了个懒腰,准备去二楼找谢维,一起出去觅食。
刚站起身,我就对上了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,那人一身横肉、胖胖的脸厚下巴,眼睛都被快挤成倒三角了,是胡家伟。
看到我在看他,他迅速移开了视线,从座位上走了出来。
即使他已经装得很好了,但还是被我敏锐的发现,他走路时腿脚不太利索,姿态明显朝左趔趄。
我叹气,又一个怨种。
“想算命吗?”旁边江伊雪忽然开口。
我诧异的低头,看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塔罗牌。
前世的她除了挤痘痘,梳刘海,侃八卦,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人算命了。
不过她从来没主动理过我就对了,今天不知为何想起跟我搭话了。
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我道,“我要去吃饭,一起吗?”
虽然不打算交朋友,但多年摸爬滚打的社畜生涯,已经教会了我做人。
不管愿不愿意,该有的尊重和礼貌,是一个人在群体里立足的根本,即使我不喜欢江伊雪,表面的虚伪还是要装一装的。
我也知道,她不会同意。
果然,江伊雪摇头,从书桌里掏出一块面包:“你去吃吧,我要减肥。”
我也没再客套,点点头,从她后面绕过走了。
班里人此时都已经散去了七七八八,李琼没再像以前一样朝我身边凑,我从她座位旁路过时,她看了我一眼,似乎有话想对我说,但又咽回去了。
我没给她任何眼神,径自离开了教室。
……
学校没有餐厅,县城不大,很多学生中午都是骑着车回家吃饭的。
往常,谢维也会回去一趟,看看谢奶奶,陈洋更不用说,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中州路守着。
但今天他俩为了我,都没回去。
我下楼的时候,他们已经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了,两个青春洋溢的大男孩,穿着天蓝色的学校制服,站在光线里,影子层层叠叠错落在楼梯上,看到我,纷纷下意识挺直了身体,朝我招手。
“遥遥!”大嗓门的是陈洋。
我朝他俩笑笑:“等很久了吗?我们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总是喜欢拖堂。”
“也没有。”这回说话的是谢维,他眼神温柔,被他看着,就好像被浸在了清澈的泉水里,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片清爽。
我正想跟谢维说点什么,那边陈洋已经开始催促了。
“赶紧的赶紧的!”陈洋嚷嚷,“谢维说请我们吃大盘鸡!”
谢维道:“那是你想吃的,得先问遥遥想吃什么吧?”
我忙道:“我都行,不挑!”
陈洋在前面率先走了,我和谢维跟在他身后。
九月的阳光还很刺目,细细的光线从街道两边浓密的树荫里投下,丝丝缕缕打在两个少年身上。
他们是如此鲜活生动,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,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太真实。
这是前世不曾有过的画面,我、谢维、和陈洋,可以这么轻松的走在一起。
我们穿过校门口一个个店铺门面,拐过街角的报刊亭,来到熙熙攘攘的小吃街。
陈洋带着我们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大盘鸡店,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墙上的摇头风扇吹得“呼呼”响,店家老板拿着菜单,问我们想吃什么。
陈洋丝毫不客气,大盘鸡、辣条、烤串,点了一大堆,还问谢维要不要喝啤酒。
我一听,忙说:“你们才初二,喝什么酒啊?再说下午还要上课呢!”
陈洋“嘿嘿”笑:“那你可太不了解我们了,我们维哥都是拿白酒当水灌的,这点啤的算什么,是不是啊谢维?”
谢维没理他,抬头对老板说:“不要啤酒,来三瓶汽水吧。”
老板记在了菜单上,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。
陈洋特不屑:“你就继续在她面前装吧,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?”
谢维看了陈洋一眼,那眼神里的阴郁压都压不住,连我都被吓了一跳。
“你们怎么了?”我问,“我知道你俩有事瞒着我,想说就说,不想说,我也不稀罕知道。”
“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。”陈洋道。
“她不需要知道。”谢维立刻打断了他。
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,“剑拔弩张”这个词第一次在我眼前有了具象化的表现。
虽然他们两个的声音都不大,但浑身迸发出的气场足以吓哭三岁小孩了。
还好我三十岁都不止。
我淡定的喝了口水,好像一切事不关己:“或许,你俩可以出去打一架,谁赢了听谁的。”
最终,还是陈洋的气势敌不过谢维,首先败下阵来:“算了,我才懒得管你俩的事呢!”
“是跟王浩川有关吗?”我看向谢维,“你把他打了?”
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。
陈洋嗤笑了一下,那表情似乎在嘲笑我天真。
谢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,陈洋不再说话了。
菜一个接一个的摆到了桌上。
接下来的时间,除了吃饭,我们三个谁也没先开口。
我脑子有些混乱,总觉得所有的事情,都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,跟我前世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