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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除夕(1 / 1)

羽真当即点头道:“那我们一言为定!”言罢生怕钟上元反悔,架起妖风就飞了出去,偏偏还奇快无比,钟上元差点就不知其去向,只得赶紧缀在他身后,一同往他说的那个林子去。

许是对羽真十分忌惮,还未到那处林子,便可见那里乌烟腾起,一只裹在黑气之中的黄鼬爬了出来。

钟上元用新得的镜花水月之法隐去身形,看着那黄鼬探出头来。

果然,这黄鼬身上隐隐带着一丝血气,虽是极淡,但显然是吸食了人的血肉才导致的。

它眼睛骨碌一转,开口道:“不是说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,你跑来做甚?”言罢将前身立起,宛若人类一般,拿捏姿态。

羽真哪里与他废话,抬手压下去,道:“你身上太臭,我替你洗洗。”他这一掌,看着无力,实则含有一丝意蕴,好似囚笼一般,让人生出无处可逃之感。

那黄鼬又趴将下去,将前身下压,脑袋抬起,呼啦啦便长到丈许大小,而后将尾巴一压,只见油光水滑的尾巴上黄毛倒立,宛若尖针。它一摆尾,那些黄毛顿时飞起,裹在一片黄光中,向羽真射去。

四周腾起黄烟,兼之还有一股子骚臭之气,让人闻之欲呕,钟上元知晓这是那黄鼬惯用的手段,当即御使风力将黄烟散去。

这时他听得羽真一声清喝:“你找死!”便见空中一道五色流光飞起,宛若飞电般像林子中电射而去。

那黄鼬自知不是羽真对手,早就想要逃之夭夭,可羽真一早听了钟上元的话,自然不想让它跑了,可被那黄烟迷住眼,一时不察,让它给躲回林子里了。

钟上元跟住那道五色流光往林子中去,不多时便见一处极高的空心大椿,那黄鼬此时正盘踞在那大椿之前,虎视眈眈地瞪着钟上元。

“那小鸟儿好不要脸,竟然带了个人来杀我。”将舌头在唇边一卷,它道:“人肉那么好吃,今个儿又能吃上一回。”

钟上元问道:“如此说来你吃过人?”那黄鼬抬头欲要作答,却觉自己难以开口,便是连动作都有些迟缓。钟上元已是用照形之法罩住它,将手中翠竹一抬,钟上元道:“看来今日要为民除害了。”

神力送入翠竹之中,他起手向黄鼬抽去,只闻得一声如入败革的响声,那只黄鼬就此破散。而后钟上元只觉得脑后有恶风袭来,并不转身,他心中一动,观照镜当即绽出华光,射在身后那只扑向他的黄鼬。

一声惨叫,那黄鼬一下子跌落在地,油光水滑的毛皮都被烧的焦黑,龇牙咧嘴一声咆哮,它又要向钟上元扑过来。可那宝镜华光时时都对着它,让它不敢动弹。

钟上元扬手将翠竹提起,“啪”的一声抽下,一道碧光便向着黄鼬打去。扭转身子躲将过去,那黄鼬此时满心都是惧意,再也无心打斗下去,尾巴一扫,激起地上大雪,它转头便想跑。

就在这时,一道五色流光突地射出来,一下便扎在它后腿上。钟上元只听得一声厉吼,山林震动,面色一肃。

黄鼬平时性子狡诈,可若是真到了拼命的时候,却是十分凶狠,可要防着它。那黄鼬自知不是羽真的对手,便想要与钟上元拼命,他见着钟上元到如今使出的尽是些法宝,以为他自己并没有多少本事。

调转头来,它双目泛红,看向钟上元的目光流转不定。钟上元一个恍惚,心中知晓不好,观照镜已是一道赤光照落下来。

用背挡住那赤光,黄鼬前爪便向着钟上元前胸抓过来,欲要将他开膛破肚。横起翠竹将它爪子拦住,钟上元身子往后退了退,神力顺着翠竹冲入黄鼬体内。他当即施展出他新得的另一道神通。

心中念咒,他御使神力在黄鼬体内冲撞,数息之内便找到它魂魄所在。当即施展那拘命之法,将黄鼬魂魄给拖出体外。

那黄鼬还不自知,闭嘴鼓起,想要将它腹中一口丹气喷出,可呼出的全是阴风,这时才发现自己肉身正软绵绵倒在一旁。

一声尖叫,它转身又要逃去。

钟上元哪里又会如它所愿,观照镜飞来,只是镜光一扫,便将它魂魄收了进去。

羽真见他打杀了黄鼬,这才上前来道:“上仙,你说过帮我的。”

钟上元上前捡起那黄鼬,将那黄鼬尾巴提在手中,笑道:“你虽然可以化形,但见识太少,不如跟着我一段时日。红尘之中经历一段时日,日后也方便与人打交道。”

羽真歪头想了想道:“那跟着上仙可有什么规矩吗?”

“只要你不作恶,其余都好说。只是凡俗世间,不得在人前轻易显露法术。”钟上元领着他往延波山外而去。

忽想到他留身的气府,道:“我看你那居所之中还有些灵材,你可要带着?”羽真点头道:“旁的便算了,那株半身莲我得带着。”

示意他自己去取,钟上元便往徐家庄而去。

他到徐家庄时,牙行的管事已经将地契都是收好了,徐家庄的人也是将马车牛车打点妥当,一应物什都已经装好,只等出发了。

方才延波山那边,黄烟飞起,又有猛吼厉叫,他们又惊又怕,巴不得早早便走,如今那叫声停歇,自然是要离开了。

牙行管事正在与徐家庄的族长攀谈,一旁小猴儿心中倒有些发急,时不时看向村口。这时,他看到一个青衣公子手里提了东西缓步过来,心中也安定了。

他给牙行管事递了个眼色,心领神会,牙行管事也往村口看了看,见钟上元过来,他笑道:“道长果是来了。”

徐家族长见了心中一沉,他们不是没有请过法师来捉妖过,只是那些人要么入了延波山不多时便出来,只说并无妖怪,要么就是一去不复返了。

待走到近前,钟上元将手中黄鼬往地上一掼,道:“米管事,便是这黄鼬作祟了。”徐家族长和米管事看了看,心中也是发怵,这黄鼬足足有黄狗大小。

徐家族长对米管事道:“这是贵行请的法师么?”

米管事摇头道:“我们牙行哪里会做这等事,这是张公子自己请来的。张公子既然有心收地,自然不会放着祸患在这里。”

徐家族长顿时默然无语,他们若不是深受其害,又怎么会想着迁族。如今妖物已除,他们故土难离,可是整个庄子土地都是卖给他人了。

见徐家族长沉默,米管事便悄悄在他耳边道:“您如今已经是将田地庄子卖掉了,若不想离开,我倒是有个主意。”

“您说。”

“那张公子我也接触过,虽说是个有钱人,但家教很好,为人倒也不坏。而且他们家新来博陵,无有多少人用,您不若就租地。”

徐家族长闻言一个哆嗦:“租地?”租地可不是什么好事!若是田地是自己的,每年缴纳赋税只用缴田税便可,若是租地,那地租该当如何?

一旁小猴儿听到,趁热打铁:“族长,临出门前我家公子曾吩咐过我,若是你们想租地,地租便是三十纳一,与田税相当。”

博陵城本就是富庶之地,太守又是个清廉之人,故而田税也只是按朝廷开国定下的三十纳一而收,至于地租,只要地主们做的不过分,府衙也不想多过问。

徐家族长不敢相信,问道:“当真?”

小猴儿点头道:“莫非我还骗您老人家不成,我家公子不缺钱用,买下庄子不过是当置点产业罢了。”

连连点头,徐家族长道:“小哥替我谢过张公子。”言罢他又吩咐周边的人将此事传告下去,钟上元早一步已是离开了,坐在马车上,身边羽真倒是十分好奇。

钟上元见他好奇,道:“羽真,你可还记得你主人名号?”羽真点头道:“主人有个道号叫做清桓子。”钟上元想来想去并不记得有这人,顿了顿,羽真又道:“我曾听闻有人唤他玄宁真人。”

有些惊讶,钟上元问道:“你未曾记错?”羽真点头:“不曾,主人离开前不久,还有人来拜访过他,便是称呼他玄宁真人。”

这玄宁真人并非别人,乃是钟上元叔祖的恩师。

他虽是地仙,却不喜欢拘束在山门之中,时常出外游历,彼时他一来看不惯门中各派权利倾轧,勾心斗角,二来他不站边,于是被处处打压,以至于身殒在山门之外都无有多少人知晓。

这些年来,钟上元叔祖一直寻找他师父下落,可是却是无果。如今他叔祖故去,反倒是让他找到了。

叹了口气,钟上元问道:“玄宁真人是如何坐化离去的你可知晓?”

羽真想了想,点头道:“那时主人在狼突山采药,我那时还未能化形,只记得是有人过来埋伏,主人中了计,多亏了一个女上仙出手相救主人才能逃了出去。

后来主人带着我四处行走,但有时候也会躲躲藏藏的,最后便离开了。”

钟上元未听他说道玄英山,想来应该是玄宁真人离开山门之后才收了他。而出手埋伏玄宁真人的人,想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,想要打杀一个地仙,若是功行相差仿佛,也需两人才够。

如今他叔祖遇害,怕是发现了当年玄宁真人之事的一些端倪。

可这世上,做过的事不会无有痕迹留下,若是能找到当初施以援手的女仙,那应当能够知晓其中一二。

转眼便是除夕,虽说府中加上奴仆也不过十来人,但钟上元也不愿让他们过的扫兴,早先便置办了许多年货,又买了烟花爆竹各种玩物,由着他们玩去了。

羽真也是未曾见过这些,跟在小猴儿身后跑进跑出,这些日子玩的倒是不亦乐乎。

这些于钟上元而言,却是寥寥,自己身边并无一个亲人,也甚少有人像他这般历经这样的波折,故而他反倒是多了许多同年人不曾有的成熟。

将手中那把瓜子仁放下,钟上元看了看房间角落,道:“不知是哪位城隍的大人当面,还请出来说话吧。”

钟上元方才已是察觉到门外阴气浓郁,此时又进入房中,他虽不喜这人不打招呼,但只能客气相待。

房中烛火晃动,便有一人立在钟上元身前,那人着青色的官袍,面容看着倒也年轻,宛若云中飞鹤,旷达深远。

那人面色虽是温和,但实则透出一丝冷清,拱手道:“小人城隍大人手下赏善司郭云英,今日除夕,城隍大人开设嘉宴,特地嘱托我来邀请公子。”

钟上元知晓博陵城隍总是会找过来,但没想到这一来就是这赏善司的掌司。

博陵城是天下少有的大城,这博陵城城隍也是少有的大神,管辖一郡之地,其下又设立八司,分别是赏善,罚恶,阴律,查察,行刑,黑狱,接引,轮转,各司其职。

这人乃是赏善司的掌司,生前也是有才名的士子,钟上元也曾听过他的事,笑了笑,钟上元道:“郭大人说笑了,城隍大人设宴,请的都是阴世的各路大神,我一个凡夫俗子,不过懂些粗浅道法,怎能去搅了他的雅兴?”

郭云英听了,面色不变,依旧温和笑道:“公子不要妄自菲薄,公子出手帮城隍大人解决了心中难事,大人自然是想要投桃报李,还望公子不要推辞,否则让我十分难做。”

他所说之事,大概便是解决了那僵尸。按照郭云英的说法,那养尸之人必然是大有来头,否则堂堂都城隍,又怎会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可他此刻根基未定,在郭云英面到还好说,到了城隍灵境之中,那城隍定然能发现他所修行的并非道法。

依然是回绝,钟上元道:“郭大人万勿如此说,僵尸邪物,自然是要除尽,能为城隍大人分忧解难,我不胜欢喜,哪里还奢望同席共饮。且阴世与阳世大不相同,我修为亦是浅薄,还望郭大人与我通融通融。”

言罢他又附耳道:“大人若不嫌弃,明日我定然为大人奉上银钱十万,灵烛十只。”

郭云英哪里还不了解他的意思,这事城隍大人本来也没说定一定要将人请来,钟上元既然如此上道,他也省了许多麻烦,便道:“既然公子不得闲,那小人只能回禀了城隍大人,这就告辞了。”

送走郭云英,钟上元脸色阴晴不定,这城隍果然不是省油的灯,这个时候便要拿自己出来顶包了。

这世间,有阳世便有阴世,阴阳相对相立,相辅相成。但阴世之主御,把持在九郡城隍手中,并无统一的主掌之人。

如此一来,城隍身份便显得特殊而又尴尬,身为地祇,不登神庭,然而却又是朝廷亲敕,权柄极大。神庭之中除了少数几位,无一不对他们忌惮。

他想了想,决定想个法子要去城隍灵境看上一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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