茫茫浓雾，就像是有意识一般，翻涌着躲开，从那深处中，走出一对儿男女，女子脚步一顿，抬手扶住额头，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。
“头疼？”
北夜拉着她，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，并无什么异常。
“没事儿，应该是出了血的缘故。”
苏谨莫苍白着一张脸，看着他笑了笑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方才脑子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轰炸了一般，嗡鸣声一片，人险些都要站不住了。
“我们走吧！”
她拉着北夜的手，想要继续往前，人却不受控制，身子一歪，险些摔倒。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北夜揽住她的腰，再去看时，她的双眸一片血红，就好像是要淌出血一般，四目相对，北夜险些失手将她扔出去。
他忍住了，故作镇定的问着。
“头有些晕，眼睛，眼睛也有些疼。”
苏谨莫一边说，一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变红，只是觉得干涩不适，眼窝里一片胀疼。
“没关系，我还可以走的，这些都不算什么的。”
北夜望着她，一言不发，苏谨莫怕被他嫌弃矫情，故作轻松的推开了他，站直了身子，就要继续往前，没走两步，身后的人就追了上来，将她拦腰抱起。
北夜没说什么，只是抱着她往前，苏谨莫搂着他的脖颈，满脸通红，拒绝的话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。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也不知道是他们走错了方向，还是走的太慢，明明看着不太远的桥，走了许久，也还是没有到，苏谨莫最先沉不住气，忍不住小声的问着。
北夜没回答她，继续走着，苏谨莫以为是自己讲话声音小，他没有听到，羞涩了一会儿，忍不住又问了一遍。
“你觉得呢？”
北夜望着她，忍不住追问着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与她相处的越久，心底对她的不喜与厌恶就越少，那些偏见与固执就越淡。
她正在慢慢的吸引着他，她的容貌越看越柔和，笑起来的样子，在他心底越发深刻，更让他意外的是，他会忍不住的想要回应她，想要与她讲更多的话。
这就很奇怪了，但这样的奇怪，在这茫然的雾色之中，显得一点都不突兀。
“我怎么觉得，我又不记得。”
苏谨莫咬着唇，眨巴着眼睛望着他，这不是为难她吗？
“我也不记得。”
北夜思索了一会儿，也说了跟她一样的话，在北海牧邸，他被惯了忘忧汤，这汤会巧妙的修改他的一部分记忆，这样的修改，不至于让他遗忘掉生命里认识的人，但却会模糊掉关键的记忆，冲淡，甚至是遗忘跟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。
仔细想想，北夜怀疑，他把关于苏谨莫的记忆给忘了。
忘忧汤是个功效不太稳定，也不甚友好的汤药，有时候会让人忘记一辈子，有时候也就是几个月的混淆。
他想起南铭的警告，再看看怀里的人，整个人的疑惑，越来越大。
“你是在生气吗？因为我把你给忘了？”
看着他紧锁的眉头，苏谨莫忍不住抬手替他抚了抚，这个举动，让北夜直接停了下来，二人四目相对，苏谨莫心虚，把手收了回来，以为是这样的触碰，让北夜不舒服了。
“你会生气吗？”
北夜问她，苏谨莫被他问懵了，茫然的看着他，这是什么问题啊。
“如果我把你忘了，还伤害到了你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“那我就不要你了。”
苏谨莫点头，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，完全没有深刻的去思考过，北夜的脸一直都是板着的，此时依旧如此，苏谨莫也没瞧出什么变化来。
“嗯？”
只是这一个字，内里包含的不悦，让苏谨莫有些晃神，她歪头看着他，有些不明白了。
“你不要我了？”
好吧，原来是因为这句话，苏谨莫觉得自己没有错：
“我这个人，也是有底线的，你若真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，那我不要你是自然的。”
总不能因为你是天神，我就得低你一等，你做什么，不管对错，我都得受着吧？
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，更别说人了。
“若是无意呢？”
北夜没由来的心慌起来。
“若真是无意，好好道歉，也不是不能接受。”
虽然苏谨莫并不信什么有意无意，能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儿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，既然做了，伤害成了，那就是不能饶恕的。
“你该不会——”
苏谨莫瞪圆了一双眸子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，该不会，该不会就是因为北夜，自己才会入地府的吧？
“怎么了？”
话还未说完，苏谨莫抱着脑袋，一声尖叫，里头蓦然炸开的疼痛，让她瞬间就一片空白。
“杀了他们。”
痛苦不堪的苏谨莫，猛然抓紧了北夜的胳膊，低声喊了这么一句话，话刚落地，人就晕了过去。
围在他们周围的大雾，突然就撤退了，方才他们一直找的桥，就在眼前，北夜单膝跪下，把苏谨莫放在地上，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，替她渡气疗伤。
好一会儿，苏谨莫才幽幽的醒转过来，醒来后的她，并不记得疼痛严重时自己说过什么，眼眸中的红色已经褪去，头疼也消失了，整个人如获重生。
“我们已经到了桥边了。”
苏谨莫扶着北夜的胳膊，站了起来，她看着眼前的奈何桥，笑颜如画，远处的桥中央，有着一片大黑点，那是灵玉他们的身影。
按照计划来，他们该上桥了。
奈何桥乍看之下，就是一座普通的砖桥，青白色的砖石，布满青苔与锈迹的桥身，空荡荡的桥上，一无所有。
这桥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，只出不进，没有投状令，不喝孟婆汤，就过不来吗？
“你害怕吗？”
苏谨莫抬脚就咬往前，却被北夜拉着手拦了下来，看着他严肃的面孔，她误会他是害怕了，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背，仔细的安慰着。
北夜握着他的掌心紧了紧，走奈何桥，他并不害怕，他怕的是走在桥上，苏谨莫会遭受什么突发的状况。
“你放心，我的血在这里可零了，有了它，什么都不用怕的。”
苏谨莫说着，就摸出一个小瓷瓶，里头装着的就是自己的血。